1 血钟序章血钟一、雪刃悬夜子时,京城大雪初降。雪片如万千碎玉,
被北风卷成锋刃,扑向太和殿的飞檐。铜柱高悬,雪覆一层银白,又被血染成赤红,
仿佛一柄开刃的凶器插在天地之间。风掠过,雪粒簌簌坠落,发出细碎的金属声,
像无数把刀在相互磨刀。2 铜柱锁凰姜凤鸾被粗铁链锁在铜柱之上,锁扣深嵌骨缝,
每动一下,铁链便发出刺耳的摩擦,像厉鬼在骨缝间磨牙。她一袭狐裘早被刀锋割裂,
碎片垂落,露出被割翻卷的肌理。刀锋铁骨,一寸寸推进。
第三百五十七刀——刀尖划过锁骨,血珠滚圆,在雪上烫出细小黑洞。
第三百五十八刀——刀锋刺入肩胛,她闷哼,却咬紧牙关。
第三百五十九刀——刀尖挑开肋下薄肉,血线喷溅,像红绸横空。
第三百六十刀——刀锋停在心口,持刀人手腕微颤,迟迟未落。3 凤血漫天她抬眼,
目光穿过风雪。十步外,母后被反绑,凤冠跌落,雪覆白发。刽子手刀光一闪,头颅滚落,
雪被染成胭脂,唇瓣仍残留未出口的惊呼。幼弟姜云昭被一箭穿喉,
小小的身体像破布钉在龙椅扶手,血沿金漆蜿蜒,滴在雪里,开出暗红的花。执箭的人,
是她曾信任的庶弟,如今眉眼阴鸷,唇角勾着少年最锋利的笑。
4 重回十三岁一、雪落重生寅时,宫漏未残,琉璃窗外大雪如絮。鎏金火盆吐着赤舌,
映得暖阁壁绘飞金。姜凤鸾再睁眼,胸口尚残刀割幻痛,指尖却触到鎏银小手炉,
炉身雕花繁复——正是她十三岁生辰礼物。对面少年跪坐,十二岁,银狐领半旧,
鼻尖冻得通红,声音软糯:“阿姐,生辰快乐。”那语调,曾是她梦里最柔软的糖,
如今却像雪里淬毒的刃。记忆轰然倒灌:三年后,这双手牵她入祭坛,也是这双手,
在雪地里拉开弓弦,送她幼弟一箭穿喉。炉中炭火“啪”地炸开,火星四溅,
她眼底寒光大盛。二、炉灰灼面“啪——”手心扬起,炉灰裹着火星扑向少年面庞。
姜云昭猝不及防,半边脸瞬起连片燎泡,惨叫划破暖阁。宫人跪倒一地,雪色狐裘掠过青砖,
她步步逼近,声音轻得像雪落:“你也配?”少年捂脸跌退,惊恐与痛楚交织,
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姜凤鸾看得分明,心中冷笑:狼崽子,终归是狼。
三、冰池坠影她抬腿,一脚踹中少年胸口。姜云昭如破布飞出暖阁门槛,
砸进院中结冰荷花池。“喀啦”冰面裂开,冰水灌进貂领,他惊恐扑腾,水花溅起碎琼乱玉。
宫女太监乱作一团,呼号声惊起檐角栖鸦。姜凤鸾立于石阶最高处,雪色狐裘映得眉目冷艳,
声音却平静:“二皇子失足落水,救起后送佛堂静养三月,任何人不得探视。”一句话,
定了生死,也定了囚笼。第二章疯狗质子一、朔风入关北漠质子抵京那日,大风卷沙,
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城门甫开,玄铁锁链拖地声如潮,一行铁骑踏冰而来。
为首少年一袭玄狐大氅,银发雪眸,脚踝扣着三指粗的玄铁链,每走一步,链声清脆,
似碎玉坠地。帝京百姓夹道,却无人敢近。少年抬眸,目光穿过重重人墙,落在御花园方向,
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像荒原饿狼嗅到月光。二、红梅初逢御花园甬道,早梅破雪。
姜凤鸾立于汉白玉桥,赤狐斗篷曳地,指尖拈一枝朱砂梅。雪色映得她眉目冷艳,
像一幅未干的丹青。“北漠赫连雪烬,见过长公主。”声音低哑,带着大漠风沙的粗粝,
却在尾音处绕出一丝缱绻。下一瞬,他俯身,冰凉唇瓣贴上她指尖,齿尖轻刺,血珠滚落,
在雪上绽开一朵小小的红花。“你的血,很甜。”5 针锋相对姜凤鸾瞳孔骤缩,
反手拔下发间金簪,簪尖寒光一点,抵住他眼球:“再敢舔,本宫挖你眼。”赫连雪烬却笑,
掌心摊开,那滴血凝成小小血梅,殷红欲滴:“北漠习俗,咬过即私有。
”少年眼底燃着幽蓝火焰,像荒原饿狼终于嗅到月光。姜凤鸾簪尖再近一分,刺破他下睫,
血珠顺雪白面颊滑落,像雪中朱砂。“那你最好学会做本宫的狗。”她收簪,转身,
狐裘扫过雪地,留下一道猩红。6 春闱杀局一、雪幕埋伏皇家春闱,围场百里皆白。
天未亮,禁军已沿猎道布下三重鹿角,旌旗猎猎,冻成铁板。姜凤鸾披赤狐骑装,
袖口以火狐尾收束,腰束玄金软甲,背弓负箭,立在点将台上,指尖轻敲弓弦,
声音清脆如碎玉。远处,姜云昭裹着银貂大氅,右手拇指缠着渗血纱布,
仍温声作揖:“阿姐,今日猎狐,可愿同往?”她笑而不答,眸底却是一片寒潭。
7 密林毒箭辰时鼓罢,万骑入林。雪深没膝,马蹄踏碎冰壳,发出脆裂的呻吟。
姜云昭勒马,袖中暗号弹出,三支漆黑羽箭破雪而来,箭簇涂离魂草汁,中者疯魔。
姜凤鸾早有准备,袖中金钩反手一甩,“叮”一声脆响,箭断成两截,毒液溅回弓手眉心。
弓手惨叫抱头,瞬间疯癫,拔刀乱砍,血与血齐飞。她俯身拾起箭尾,指腹抹过毒痕,轻嗅,
冷笑:“弟弟,火候不够。”8 血染雪原姜云昭见计败,翻腕抽出软剑,剑身薄如蝉翼,
映雪泛蓝。他策马疾冲,雪沫扬起一人高。姜凤鸾不退,足尖一点,身形掠起,
赤狐大氅在空中展开,像一朵火莲。两人错马而过,剑光与弓弦交鸣。
姜云昭右肩被箭矢擦过,血线迸溅,染红貂氅。他咬牙回刺,剑尖直指她咽喉。她侧身,
指尖掠过腰侧软鞭,鞭影如蛇,缠住剑身,借力一拧,“咔”一声软剑断成两截。
姜云昭踉跄落马,雪面砸出深坑。他抬头,眼底血丝疯长,嘶吼:“姜凤鸾,你凭什么!
”9 及笄焚袍十五及笄,尚宫局呈上金线百凤袍。袍重七斤十二两,一针一羽皆赤金捻丝,
灯火下宛如万刃。前世囚笼,今朝刑具,姜凤鸾一眼掠过,唇角冰冷。凤仪殿雪灯万点,
百官命妇环立。皇后笑意温慈,宫监高唱:“跪——授袍——”她未跪。素手抽出火折,
“嗤啦”划破夜雪。火舌缠袍,金线瞬息熔为金水,滴雪生烟。众人大骇,皇后失色。
姜凤鸾赤足踏入火中,狐裘边角焦卷,眉目却冷艳如霜:“本宫即凤,何须袍?
”赫连雪烬击掌,匕首划掌,血洒火海,烈焰暴涨三丈,火凤虚影冲天。萧御琛单膝跪地,
以袖为她挡火星,手背灼红:“臣,愿为袍下尘。”火尽雪落,凤袍化灰。百官俯身,
山呼“凤临天下”。她转身,赤足踏过灰烬,背影在雪夜里如出鞘之剑。
第五章血诏改字一、雪锁金銮亥时初刻,宫漏三声,乾清门外的铜缸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北风卷着雪粒,在丹陛上打出细碎的银雾,像无数利刃来回磨刀。殿内烛火摇曳,白幡猎猎,
灵柩黑漆映出烛焰的幽绿,仿佛一条沉睡的巨龙,随时会睁眼噬人。姜云昭跪在棺侧,
右手拇指的伤纱布被血反复浸透,又冻成硬壳。他低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
却遮不住嘴角那丝扭曲的笑。案上遗诏最后一字“昭”以血为墨,尚未干透,猩红得刺目,
像一柄刚刚抽出的匕首,只等落下最后一击。殿门外,风雪忽止。一袭玄红大氅无声踏入,
狐毛领上积着未化的雪,像冷月结霜。姜凤鸾缓步而来,素手执朱笔,指尖一点朱砂,
艳得像是从前夜未央的血。她停在灵前,目光掠过棺中人,掠过云昭,掠过那道遗诏,
最终落在龙椅——那张曾让她家破人亡的龙椅。二、朱砂改命“弟弟。”她声音极轻,
却压得满殿烛火一颤,“写错了。”朱笔落下,如惊雷划破冬夜。
“昭”字被一道凌厉的横划劈开,墨迹四溅,血珠顺着笔锋滴落,
在诏书上晕成一朵小小的红花。下一瞬,她手腕一转,笔锋重走,朱痕重写——鸾。
笔画落定,像一把刀,斩断了最后一根命脉。御林军拔刀,寒光映雪。甲胄撞击声如潮,
瞬间包围灵堂。萧御琛掀袍跪地,声音如千年寒铁滚过玉阶:“臣,参见陛下。
”10 阶下囚赫连雪烬立于殿门,银发被灯火镀上一层冷焰。他抬手,
锁链缠上最后一名传旨太监的颈,轻轻一勒——骨碎声闷而短促,尸体软倒,
像一截被割断的烛芯。铁链拖地,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仿佛在为新帝加冕而鸣。
三、阶下囚姜云昭被两名铁卫按在龙椅前,金丝龙纹硌得他胸口生疼。他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