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做得一手好玉,能滋阴补阴。来买玉的女人络绎不绝,我家的门栏都快被踏烂了。
渐渐地,镇上的男人越来越少,我妈却告诉我。她快回来了。
......1三年前人养玉,三年后玉养人。我妈常说这句话。我家是做珠宝生意的,
我爸死得早,从小我就跟着我妈在店里长大,看着我妈唾沫横飞的和那些女人讲玉。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老家和我妈在一起接手生意。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老和那些女人说,
这玉啊,前三年,人养玉,后三年啊,那玉养人,听我的准没错。还没到三年,
那些在我家买玉的女人个个都红光满面,走路都身姿摇曳,腕上戴的玉镯都透着红润的光泽。
我妈眯着眼笑,她告诉我,那光泽才养人。三年期间,在我妈这里买过玉镯的女人,
不是死了老公,就是傍上大款,而那些女人依旧变得越发的艳丽。直到这天,我妈的常客,
镇上最有钱的胖姐带着一包东西来找她。两个人还没说两句话,我妈就领着她往仓库走,
我知道那仓库里都是玉料,有些女人要定制款,我妈就会带着她们进入仓库。不过,
我妈从来都不准我进去,她说,除非我结婚,带个男人回来。2今天店里客人很少,
只有胖姐一个人来了,我悄悄在门把上挂上有事外出的牌子,跟着我妈她们到了仓库门口。
我透过门缝去看,只见我妈把胖姐的那包东西打开。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
我眉头紧皱立马捂住口鼻,熏得我喉咙泛痒,眼泪直逼眼眶。我妈却像是看到什么宝贝一样,
眼冒精光,爱不释手,忙拿起来把玩,甚至还放在鼻尖去嗅了嗅,
仿佛下一秒就会把这东西吞入肚中。胖姐站在旁边,脸上堆起的肥肉笑得合不拢嘴。
我定睛一看,我妈手上的那东西,滑溜溜的黑成一滩泥,不停的往下滴,像是什么液体。
还不等我多想,外面顿时传来一阵声响,我妈神色一变。我怕被她发现,
慌张的连滚带爬跑出去。我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赶忙跑到门前把牌子拿开,放人进来。
这人也是我妈的常客,脾气古怪,和胖姐十分不对付。“这大白天的,有什么事要关门啊?
霞姐呢?”我还没说话,我妈从后面开口道,“在这呢,今天什么风把我们花姐吹来了?
”说着还瞪了我一眼,我瑟缩了一下没出声。“这不是听说你进了一批新料子,
我来看看成色,你看我这玉都戴了三年了,颜色也不如从前了。”花姐说这话的时候,
还亮出了手腕上翠绿翠绿的玉镯。我记得那玉镯,当时胖姐也看中了,二人争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在警察的帮助下,花姐才拿到手。我在心里冷哼一声,一会胖姐看见了,又该闹了。
3果不其然!“好啊你个狐狸精!”胖姐气冲冲上前指着花姐的鼻子骂,
身上的肥肉颤了颤。花姐也不甘示弱,“自己管不住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死肥婆!
”我妈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忙拦住胖姐,好让我妈带着花姐进仓库。
我赶紧打着哈哈拦着胖姐,听着胖姐的骂声在我耳边炸开,我更是受不了。我安慰着胖姐,
心里却惦记着那仓库的事。“哎,小轩啊,你妈啥时候打算把她衣钵传给你啊?
”胖姐气喘吁吁突然发问。我笑着摇摇头,“我可赶不上我妈,还早着呢。
”胖姐捏了捏我的脸,“那倒是,你这小丫头倒是越长越水灵了,行了,我先走了,
跟你妈说一声,我三天后来取镯子。”我哎哎应着,送走了胖姐这尊大佛,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碰巧这时,我妈领着花姐出来了,我眼尖的去看花姐手上的玉镯,
发现那镯子和方才比起来似乎是多了点什么。花姐亲密的挽着我妈手臂走了出来,
等我妈送走了花姐,她这才冷着脸来看我。“小轩,刚才没去后面仓库吧?
”我上嘴皮碰下嘴皮,愣是一点草稿没打。“没,我刚才就是尿急去了个厕所,
才把门关起来。”闻言,我妈脸色缓和了不少。她告诉我,
我们家这生意向来是传男不传女的,在结婚之前是不能够乱学的。我装傻的点点头。
我家没有男人,我只知道我爸是入赘进来的,在我妈怀上我时就没了。我爸死后,
我外婆就恨透了我妈,连带着我一起恨。4“妈,”我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出口,
“我爸的死是不是和我们家的生意有关系?”我妈立即脸色一变,赶忙把门帘拉了下来,
扯着我的耳朵把我拖进小黑屋里。熟悉的木棍又甩在了身上,我痛得呲牙咧嘴,连连求饶。
“妈!我错了,我不敢了,我不问了,再也不问了!”我痛得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转眼看见我妈的脸色既难看又狠厉,力道也一下比一下更重。数十下后,
我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动弹了,我躺在地上苟延残喘,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妈也累了,
丢掉手中的棍子,冷淡的告诉我。“小轩,等你结婚了,你就知道妈都是为你好。
”说完这话,我妈就出去了,我一个人默默待着,直到我妈的脚步声没了,
才一骨碌站起身来。这是我唯一能够知道真相的机会,我妈每次打完我,都会回到房间,
要第二天早上才出来。我站在门口张望半天,确定没有我妈的影子后,才拖着疼痛的身躯,
蹑手蹑脚的走到仓库门口。我倚在门框上,那股恶臭味仍然存在,
我强压住恶心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果不其然,胖姐给的那包东西已经没了,
只是桌面上还留着几截像骨头一样的东西。我用旁边的袋子套在手上拿起来看了看,这东西,
摸起来像是个什么动物的骨头。难道我妈制作手镯都会加这骨头磨成的粉?可是,
动物的骨头怎么会这么臭?也不应该有黑色的泥才对。我捻了捻袋子上沾着的黑色液体,
黏糊糊的,我皱紧眉头凑上去闻了闻,除了那股恶臭之外,还隐约带着一股铁锈的味道。
那黑色的泥中,凑近了看还有几块白花花的肉。这是……!5我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几步,
一个没拿稳,骨头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灰,显得更脏了。我慌张去脱袋子,
越急越脱不下来,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顾不上手上的袋子,
连滚带爬的躲进最近的柜子里,心跳如鼓。我透过缝隙去看,来人正是我妈!
我忙平复自己的心情,小声的喘着粗气,可当我看见我妈的正脸时,
我瞪大眼睛急忙捂住自己的嘴。也顾不上那袋子上沾满的黑泥糊了我一嘴。
此刻的我妈脸色惨白,没有眼白,嘴角裂开到了最大,原本整齐的牙齿变成了尖牙,
整个人扭曲的蠕动着,不停的在嗅着什么。忽然,我看见她把身子猛地扑在地上,
用鼻尖不停的在地上闻,就像一只狗一样。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跳也越来越快,
我生怕她发现我的存在,我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我妈。忽然,我妈像是闻到了什么,
四肢扭曲的爬向那落地的骨头。我听见骨头咯吱咯吱的响,还有我妈吞咽的声音,
我的胃里一阵翻涌,我强忍住恶心,咬紧牙关。很快,我妈就把那骨头吃了,不过一两秒,
她又迅速跳上桌子,把剩下的骨头都吃了。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样子,我思绪混乱,
我甚至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我妈了。只见她吃完以后,骇人的模样变成了原本样子,
我看见她满意的舔舔嘴唇,很快就离开了仓库。她离开的一瞬间,我吐了出来。
像是要把肚里的内脏都吐出来一般。眼泪鼻涕也完全停不下来。过了好半晌,我才缓过劲来,
试着爬了几次才爬起来。我不敢惊动我妈,脸都不敢洗就跑去我发小家。
6我发小看见我的一瞬间,被吓了一跳,赶紧拉着我去洗干净。我说不出一句话,
全身不停的发抖,我捏着我发小的手,吞咽了几次口水,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发小是个独眼仔,是个遗孤,被我们这附近的老迷信,一个瘸子收养。
小时候因为眼睛问题,大家都叫他独仔。他跟着那老迷信学了不少东西,
我唯一想到能帮助我的人就是他。“小轩,你是看见了什么?”他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松开他的手,开始比划起来,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我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我发小眉头紧皱,他走出去门把老迷信叫了进来。
老迷信一见我顿时大惊失色,“小轩,你从哪里来?你这浑身的黑气挡都挡不住!”“我妈,
吃骨头,黑的,泥的,有肉。”这个时候我突然能发出声音了。“阿明,去把东西拿过来,
”老迷信稳稳身形,神色一敛,“你妈吃的哪是什么骨头啊,那是轮!
”“那轮是极阴的东西,能养人!但也能害人!”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喉咙,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那老迷信在我额头上拍了几下,
我便晕死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老迷信见我醒了便给了我一样东西,
那是一道符,他叮嘱我,一定要把这符贴在我妈的床头,第二天天亮之前要把符给收回来,
随后便跟我说了轮的来历。轮,也就是人的七轮,
根轮、腹轮、脐轮、心轮、喉轮、额轮、顶轮。我妈吃的,那便是人!
7那老迷信告诉我。“你妈这是要吃了整个镇子上的男人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啊!
”我拿着老迷信给的符回了家,在我妈门口徘徊不停,房间里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我妈是睡着了还是出去了。我站在门口踌躇着,不知何时,
我妈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小轩,找我什么事?”我心里发毛,还没从下午的事缓过神来,
我缓缓转过身子,故作淡定从包里摸出一包东西。“妈,这是给你的。
”“我从庙里求来保平安的,可千万不能打开,这是开过光的,要放在枕头底下才行。
”为了不让我妈发现端倪,我特地用之前从庙里求来的荷包,将那道符装了进去。
我妈接过荷包冷哼几声,嘴上说我还算是有点良心,随后走进了房间,我听见咔哒一声,
我妈果然反锁门了。只是,这门反锁了,那我六点前要怎么才能拿到那荷包。
我回到房间冥思苦想起来,顺手设置了一个五点半的闹钟。我们家整个店铺都是连通的,
是一整个小平房,我和我妈的房间在东面的最后两间,左右两边是客厅和厨房,
再从小门出去就是我们家的仓库和加工的地方。再出去就是我们家的店铺了。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复,我妈怎么突然间就变了?难道真的是有什么东西附身了吗?
还是说,那老迷信说的没错,我妈从来就不是人。我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被一滩黑泥给吸住了,我妈伸出手扣住我的脑袋,我扑腾着,
呛了好几口黑泥水。我妈一手把我提起来,模糊中,
我看见我妈张大嘴巴一口把我的脑袋给啃了下来。我尖叫一声,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
8我赶忙起来看了一眼时间,才四点半。我呼了一口气,轻手轻脚下了床,忽然间,
想到一个好主意。我妈最怕的就是有人动她的加工房,基本上她一进一出都是锁起门的。
而且,明天就是她上新的日子,这要是加工房出事,她指不定要发疯。
我蹑手蹑脚来到加工房前,我举起石头对准门锁狠狠砸了几下。
我确定发出来的声响足以让我妈听见之后,立刻在地上滚了几圈,把身上弄的脏兮兮的,
又顺手把石头丢在草丛里。我害怕的朝着我妈的房间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妈!妈!
”我妈刚打开房门就撞见我这副模样,蹙眉问我怎么了。我慌里慌张的指着加工房的方向。
“有,贼!有贼!”我妈脸色变得比我还快,唰的一下冲出去了。我趁着这个空隙,
赶紧跑进去,在她房间里到处翻找。我妈的房间不大,我三步并做两步,把枕头掀开,
荷包果然在,我抓起荷包就往外冲。刚走出去就碰见我妈黑着一张脸抵了过来。
我捏紧荷包急忙后退两步,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9“去第二个盒子里把钥匙拿出来!”我哦哦几声,连滚带爬的跑进房间里,
把盒子打开,抓起钥匙跟着我妈过去。我妈急冲冲的打开加工房的门。
把里面的东西都一一检查了一遍,我把那荷包放在兜里,站在门口等着我妈。
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我妈这才从加工房里走了出来。见我妈面色如常,
我在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妈,要报警吗?”我妈摇摇头。“不用。
”我就知道我妈不会报警,毕竟这加工房里面的东西可不是能够见人的。腾了大半夜,
天也差不多亮了,我回到房间收拾一下,把荷包放在兜里,准备找机会给老迷信看。
我像往常一样,九点准时把店门打开。刚一打开,门外的女人已经排上了长龙的队伍。
我知道,这是每月一次的新品发布,我妈昨晚那么紧张加工房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上午介绍这个,介绍那个,我忙的头晕眼花,下午两点多三点,总算是送走了这群人。
我瘫在椅子上,手指拉着抽屉,准备从里面摸点零嘴出来吃,却被我妈打了一掌。“去,
把这个给花姐送过去。”我妈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哪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