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房客

三万英尺的高空，波音737的引擎轰鸣像困兽的嘶吼，撞击着林海紧绷的神经。

舷窗外，夕阳正以一种近乎惨烈的姿态燃烧，将云海染成一片泼墨般的、粘稠的暗红。

这颜色，让他没来由地想起弟弟林涛十八岁生日时，两人打翻在画室地板上的那罐昂贵的朱砂颜料——浓烈，刺目，带着不祥的预感。

昨日弟弟电话里的声音就像被砂纸磨过，隔着千山万水的电波都透出刺骨的寒意：

“哥！嫂子在网上跟人杠上了，惹了硬茬子！约了今晚在青龙山‘讲道理’！……你安心回你的！我去处理！我带了家伙，还有睿睿陪着娴姐，没事，肯定没事……”

从舷梯下来的林海从机场冲向出租车候客区。

“青龙山！快！”

他拉开车门，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司机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瞥了一眼后视镜中林海惨白如雪的脸就是到万分紧急了。

林海死死盯着前方蜿蜒盘绕、伸向越来越阴沉山影的公路，仿佛那是通往地狱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