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冰凉的工牌边缘,那金属的硬度和棱角,瞬间刺穿了重生带来的恍惚感,
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真实。走廊尽头,打卡机发出那声标志性的、短促的“滴——”,
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拧开了尘封记忆的闸门。咖啡的香气混杂着中央空调的冷风飘来,
30岁的张扬端着印有公司logo的马克杯,踩着那双标志性的细高跟,
正穿过略显空旷的晨间走廊。她挑染的栗色发梢在白炽灯光下泛着一种近乎油腻的光泽,
与她脸上刻意堆砌的熟络笑容,与上一世入职第一天分毫不差地重合了。
1 工牌和宫保鸡丁第一节 工牌和宫保鸡丁“新人?”她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一圈,
最终落在我胸前的工牌上,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叫什么名字?
正好我中午不想去食堂排队,帮我带份宫保鸡丁呗?记得少放花生,我最近上火。
”那语气轻松得仿佛我们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而非初次对话的同事。那碗宫保鸡丁!
前世所有憋屈、隐忍、被一步步蚕食边界的噩梦,
正是从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开始。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撞,几乎要挣脱束缚。
我清晰地记得上一世,自己是如何攥紧了崭新的工牌,指甲掐进掌心,
声音细小蚊呐地回答:“好的,张姐。” 那份初入职场的怯懦和讨好,
完全淹没了我本该有的判断,以至于忽略了在她转身刹那,
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对“新猎物”的漫不经心。这一次,那声“张姐”卡在喉咙里,
被一股冰冷的决心取代。我抬起头,甚至刻意将工牌往挺括的白衬衫口袋里又按了按,
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掌控自我的清醒感。“不好意思啊张姐,
”我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平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中午约了人事的李姐去领办公用品,时间卡得紧,可能来不及绕去食堂了。
” 措辞客气,拒绝的意味却像金属工牌一样坚硬。她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僵在半空足足半秒。那精心修饰的眼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
更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舒展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嗐,多大点事啊!
领东西哪有吃饭急?食堂就那么几步路。我这把老骨头,中午不抓紧眯会儿,
下午整个就得垮掉,你忍心看姐姐我下午顶着黑眼圈干活呀?” 她向前倾了倾身,
咖啡杯里氤氲的热气几乎要扑到我脸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真的不巧,
”我果断地后退了半步,拉出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目光坦然迎上她审视的眼神,
“李姐特意强调了,入职材料必须今天全部签完归档,不然会影响正式合同生效和社保开户。
时间耽误不起。要不……您看看其他同事有没有空帮个忙?
” 我把“特意强调”和“耽误不起”咬得略重。
前世那些记忆翻涌上来:不仅带饭成了日常,
还要忍受她挑剔“菜凉了”、“油多了”、“香菜没挑干净”,
最终总能被她拐弯抹角地扣上“不尊重长辈”的大帽子,尽管她身份证上的生日,
仅仅比我早了四年。那些冷掉的包子,那些被浪费的午休时间,那些被消磨的尊严,
此刻都化作了背脊上沁出的一层冰冷薄汗。张扬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她盯着我看了两秒,那眼神里有探究,有被冒犯的不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最终,
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高跟鞋“噔、噔、噔”地敲击着光洁的地砖,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径直走向了办公区深处。
那背影,像一只暂时退却、但随时准备反扑的猎食者。
2 餐盘里的暗战第二节 餐盘里的暗战午休的***刚响过,
办公室里还飘着各家外卖的香气。我正对着电脑核对数据,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痛呼,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哎哟——我的肚子!”张扬捂着小腹,额头抵在桌面上,声音发颤,
“疼死我了……怎么回事啊这是……”我回头时,她已经猛地抬起头,头发凌乱,
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像淬了火的钢针,直直射向我:“苏!苏晴!是不是你?!
”她突然拔高的音量让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跌跌撞撞冲到我工位前,
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肯定是你嫉妒我!嫉妒我比你资历老,嫉妒主管总夸我!
早上让你带的饭,我吃了没两口就开始疼——你是不是在里面下东西了?!
”我放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住,胃里像被塞进一块冰。又是这样,
上一世那些被冤枉的委屈、被围观的窘迫,瞬间翻涌上来。但这一次,冰碴子似的寒意里,
多了层淬过火的硬壳。“张姐,饭是食堂打的,”我站起身,声音比预想中更稳,
“打饭的时候小王也在,我们一起排队,一起回的办公室。饭刚到手我就给你了,
全程没离开过视线。”“你少狡辩!”她捂着肚子直跺脚,疼得龇牙咧嘴,
却不忘把声音扬得更高,“除了你还能有谁?我看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想给我使绊子!
今天你必须赔我医药费,带我去医院检查!不然这事没完!”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有人开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小王从工位后探出头,脸上堆着惯常的“和事佬”笑容,
语气却像抹了蜜的刀子:“小苏啊,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你给张姐带的饭,
她现在确实不舒服……同事之间嘛,别这么犟,先带张姐去看看病,把事情解决了才好。
”上一世,就是这句话敲碎了我最后的防线。我记得自己是怎么咬着牙请了假,
怎么扶着她去医院,怎么在她“你看医生都说是吃坏了,肯定是你那饭有问题”的念叨里,
乖乖付了检查费和药钱。直到后来在茶水间,无意中听到她跟保洁阿姨炫耀“那傻丫头,
我吃了隔夜鸡腿闹肚子,顺手就让她掏钱了,谁让她总跟我对着干”,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王哥,”我转头看向小王,目光平静,“您早上也在食堂,
应该看到张姐打完饭还从包里掏了个塑料袋吧?里面装着炸鸡腿,她说‘小孙子昨天没吃完,
扔了可惜’。”小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眼神闪烁:“我……我没注意啊……”“您没注意没关系,”我转向张扬,
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食堂的监控应该拍到了。从打饭到回办公室,
我手里的饭就没打开过。您要是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去找后勤调监控。或者,
直接报警让警察来查?”“报警”两个字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张扬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她疼得额头冒汗,却死死盯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吓唬谁?我看你就是心虚!
”“我没什么好心虚的。”我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要不这样,
我现在就打120,让救护车来接您去医院。检查费您先垫着,等结果出来,
要是真跟我带的饭有关,所有费用我全出,还跟您道歉。
但要是查出来是别的原因……”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她下意识攥紧的衣角——那里还沾着点油炸食品的油渍,
和上一世她偷偷扔掉鸡腿骨头时沾的痕迹一模一样。“那是不是该说清楚,
别平白污了别人的名声?”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变了调,
有人小声说“食堂的饭应该没问题吧”,有人瞥向张扬的眼神带了点怀疑。小王搓着手,
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默默退回了自己工位。张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疼得弯下腰,
却再也骂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往卫生间走,
路过垃圾桶时,动作极快地往里扔了个皱巴巴的塑料袋——正是早上装鸡腿的那个。
我坐回椅子上,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却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键盘的触感很熟悉,
屏幕上的数据清晰明了。这一世,谁也别想再把我拖进泥潭里。下午快下班时,听同事说,
张扬去药店买了盒止泻药,回来后就趴在桌上装睡,再也没提过医药费的事。而我,
在她假装***的间隙,顺利提交了核对完的报表,主管在群里特意@我:“数据很细致,
辛苦了。”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看着屏幕上那句肯定,
指尖敲了个“收到,应该的”,心里像被晒过的被子,暖烘烘的。原来守住边界,
不用歇斯底里,只要站在光里,把事实说清楚就够了。
3 调班申请单上的皱褶第三节 调班申请单上的皱褶两周后,
当一份《调班申请单》轻飘飘地落在我的键盘上时,
我正在核对一份密密麻麻的季度销售报表。张扬的指尖带着一丝力道,
精准地点在“晚班”那两个印刷体黑字上:“小苏,帮姐姐个忙,明天晚上帮我顶个班呗?
我家孩子幼儿园搞亲子活动,实在走不开。” 她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恳切和疲惫,
眼神里甚至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仿佛下一秒就要为母爱的伟大而落泪。前世,
就是这眼神让我心软了。我二话不说,甚至带着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
在申请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结果呢?第二天一早,迎接我的是工作群里主管冰冷的@,
质问为何旷工。张扬在事后才轻描淡写地发来一句“哎呀忘了告诉你,后来我跟小王调了”,
而我,那个愚蠢的我,竟然还笑着回了句“没事张姐,下次注意就行”。这一次,
我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上那些跳跃的数字,
它们在我眼中仿佛化作了前世那些理不清的麻烦和委屈。“张姐,”我抬起头,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无奈,“真抱歉,我明天约了牙医做根管治疗的复诊,
上周就请好假了,假条都交到考勤那边了。” 我顺手把桌上的报表往旁边推了推,
露出桌角那份贴着便利贴、签着主管名字的请假条原件。她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那点恳切瞬间被不耐烦取代:“牙医什么时候不能看?我这可是孩子的事,幼儿园活动,
家长必须到场!多重要啊!你那个根管,晚两天又不会死。” 最后那句带着刺耳的轻蔑。
“实在不好意思,”我微微加重了语气,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份假条,
“复诊时间是医生排好的,临时改动会影响整个疗程。而且假条已经审批通过,
流程上改不了了。” 我的态度温和而坚定,像一堵无形的墙。
张扬一把抓起那张调班申请单,指尖用力,薄薄的纸张瞬间被捏出几道深刻的褶皱,
发出轻微的嘶啦声。她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浓烈香水和怨气的混合味道。这仅仅是开始。果然,两周后,
她又故技重施,拿着另一张调班单找上门。
我再次以“要参加公司组织的新系统操作培训并特意提到培训有签到”为由,
干脆利落地挡了回去。前世这第二次调班,我信了她“这次绝对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