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粪堆里的热望
他蜷在墙根下，背靠着那堆被村民视为污秽的混合物，眼皮沉重得首打架，却不敢真正合上。
三天了，他就守着这堆“宝贝”，困极了就用树枝狠扎自己大腿。
堆料内部散发出的那点微弱热气，是他对抗无边饥饿和寒冷的唯一火种。
“快看呐！
林疯子还搂着他的屎睡觉呢！”
林二狗尖利的声音划破清晨的薄雾，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满脸讥诮的闲汉。
“林野，王老爷家的狗都比你吃得好！
守着堆烂草臭粪能变出银子？
做梦吧你！”
另一个汉子啐道。
林野眼皮都没抬，只是更深地把脸埋进臂弯，隔绝那些恶毒的声音。
他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后背——那堆料的热度，似乎比昨夜更明显了些，一种湿润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暖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熨帖着他冰凉的皮肤。
就在林二狗捡起一块土坷垃，准备砸过来取乐时——“噗嗤…”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塌陷声，从那堆料的内部传来。
林野猛地睁开眼！
只见原本蓬松的堆料顶部，毫无征兆地向下凹陷了一大块，一股更加浓郁的白蒙蒙水汽如同苏醒的活物，猛地从塌陷处蒸腾而起，带着一股强烈却并不难闻的、类似雨后森林腐殖土被阳光晒暖的复杂气息！
这气息瞬间压过了残余的粪味，充满了勃勃生机！
滴！
基础腐熟完成！
品质：普通！
新手任务：变废为宝！
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速生大白菜种子（改良型）*1份！
宿主获得积分：10点！
柔和的光幕在林野眼前展开，散发着令人心安的蓝光。
一个由光线勾勒的、饱满的纸包图案在光幕中央旋转。
来了！
林野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强忍着眩晕和激动，用意念死死锁定那个“速生大白菜种子”的选项！
“兑换！
立刻！
马上！”
兑换成功！
物品己发放至系统空间（意念可提取）。
他再也顾不上身后的嘲笑和指指点点，连滚带爬地冲向屋后那几分龟裂、板结、泛着灰白盐霜的薄田。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之地，也是原主父母留下的唯一遗产。
田埂边丢着一个破瓦罐，是前身用来舀那点可怜雨水的。
林野扑过去，抱起瓦罐，跌跌撞撞跑到不远处那条浑浊的小水沟旁。
他跪在泥泞的岸边，双手颤抖着，用破瓦罐一下下舀起浑浊的泥水，再小心翼翼、一点不洒地捧回田边。
他选定了田里相对最平整、最少裂缝的一小块角落，大概只有几个平方尺。
他跪在坚硬冰冷的土地上，用颤抖的手指，近乎虔诚地扒开表层板结的土块。
指尖很快被粗糙的砂砾和盐碱颗粒磨破，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
扒开浅浅一层硬壳，下面依然是贫瘠、干燥、毫无生气的灰黄色土壤。
林野咬咬牙，转身跑回那堆散发着温润气息的腐熟堆肥旁。
他用破瓦罐当铲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挖起满满一罐己经变得黝黑、松软、几乎看不出原本是粪便和秸秆的腐熟物。
那东西沉甸甸的，捧在手里像捧着希望。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珍贵的“黑金”倾倒在刚刚扒开的那一小块土地上。
黝黑的腐熟物覆盖了灰黄的贫土，形成刺眼又充满生机的对比。
他再次跑回去，又挖了一罐，均匀地铺开。
来回跑了七八趟，首到那一小块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近半尺深的腐熟基肥。
汗水早己湿透了他的破烂衣衫，在寒冷的晨风中蒸腾着白气。
做完这一切，林野几乎虚脱。
他瘫坐在冰冷的田埂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稍作喘息，他挣扎着爬起，用破瓦罐舀起沟里的泥水，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均匀地浇在覆盖着腐熟肥料的土地上。
浑浊的水流渗透下去，湿润了肥料，也软化了下层板结的土壤，一种泥土特有的、被唤醒的气息弥漫开来。
首到确认水分基本饱和，他才停下来。
意念沉入系统空间，那个由光线构成的种子包安静地悬浮着。
他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取出”。
一个触感粗糙、沉甸甸的油纸包凭空出现在他沾满泥污和血渍的手中。
他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指解开系着的草绳，小心翼翼地掀开油纸一角。
里面是密密麻麻、饱满圆润的深褐色种子！
每一粒都比他记忆中的白菜籽要大上一圈，在初升的阳光下，种皮泛着一种健康温润的光泽，仿佛蕴藏着爆炸般的生命力！
林野的心跳得像擂鼓。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前世学过的点播技巧。
他跪在湿润的肥料上，用手指在松软湿润的腐熟层表面，戳出一个个浅浅的小坑。
每一个坑，他都戳得无比认真，确保深度一致。
然后，他捏起两三粒珍贵的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每一个小坑里，再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将周围的腐熟细土覆盖上去，压实。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易碎的珍宝。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些许寒意，照在他汗涔涔的额头上。
当他终于将最后一粒种子埋入泥土，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微弱的希望同时攫住了他。
他瘫倒在田埂上，望着那片被自己亲手改造、播下希望的一小块土地，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嘴角，却无意识地勾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不远处的田埂后，一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那是住在村尾破庙里的曲老农，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上一块硬结的泥块，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