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蜜饯痕·璇玑文
“药……熬好了。”
脚步声停在咫尺之外,那刻意压低的尖细嗓音里,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不耐。
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帐外,嘶嘶地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噬咬进来。
刘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那片刚刚抽出、还带着冰冷阴刻触感和神秘符号的木牍,死死攥紧在手心!
那坚硬的棱角深深硌进柔软的掌心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让他因极度惊骇而涣散的神智强行凝聚!
不能暴露!
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个暗格和手中的东西!
否则,昨夜原身的“惊厥”,就是他的下场!
甚至更惨!
电光石火之间,他根本来不及细想,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猛地向龙榻内侧一滚!
动作幅度极大,带得锦被翻卷,明黄的帐幔也随之剧烈晃动。
借着这翻滚的掩护,他攥着木牍的手闪电般缩进宽大的寝衣袖口深处,同时另一只手胡乱地抓起刚才因“受惊”而裹在身上的锦被一角,狠狠盖在自己头上,将整个上半身连同脑袋都蒙了个严严实实!
“滚!
朕说了不喝!
苦死了!
难闻死了!”
闷在被子里,他爆发出更加尖锐、更加蛮横、带着十足哭腔和厌烦的孩童尖叫,身体在被子里剧烈地扭动、踢蹬,活脱脱一个被宠坏又受到惊吓后无理取闹的小祖宗,“拿走!
都给朕拿走!
朕要睡觉!
再吵朕……朕……朕要告诉母后!
让母后砍了你们的脑袋!”
他刻意加重了“母后”二字,带着一种孩童告状般的威胁口吻。
虽然原身刘宏的生母董氏此刻远在河间,且出身低微,在宫中并无太大影响力,但“母后”这个身份天然带有的威慑,在这种情境下抛出,多少能起到一丝缓冲作用,至少能让张让这阉奴投鼠忌器,不敢立刻用强。
帐幔被猛地掀开!
张让那张阴柔苍白、此刻却布满阴霾的脸出现在缝隙中。
他端着另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同样浓烈刺鼻气味的深褐色药汁,眼神如同两把冰冷的刮骨刀,先是在龙榻边泼洒的药渍痕迹上剜了一眼(那是他之前清理后残留的深色印记),随即死死盯住被子里缩成一团、兀自扭动踢蹬、发出尖利哭嚎的“小皇帝”。
他的目光极其锐利,带着审视和狐疑,扫过凌乱的被褥,扫过刘宏露在外面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小腿和脚踝,最终落在那蒙得严严实实的被团上。
那被团抖动的频率和幅度,还有那闷在里面、带着明显哭腔和蛮横的尖叫,都完美契合一个受惊过度、情绪失控孩童的表现。
张让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眼神里阴晴不定。
这碗药,是干爹曹节下了死命令,必须亲眼看着皇帝喝下去的!
可眼前这小皇帝的反应……如此激烈抗拒,若是强行灌下去,动静太大,万一真惊动了某些不该惊动的人(比如那些名义上还有发言权的太傅、太尉,或者深居简出的窦太后遗族),传到宫外,对干爹的名声终究是个麻烦。
尤其是这蠢货还嚷嚷着要“告诉母后”……“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张让强行压下心头的戾气,脸上再次挤出那种令人作呕的虚伪笑容,声音放得更加“柔和”,试图安抚,“这药是太医令精心调配,最能安神定魄,对陛下龙体大有裨益。
陛下昨夜受了惊吓,喝下这药,安安稳稳睡一觉,保管神清气爽……不喝!
就不喝!
拿走!”
被团里传出更加尖锐、带着哭腔的抗拒,甚至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呛咳,仿佛真的被药味熏得喘不过气,“苦……苦死了!
朕要蜜饯!
刚才那个……那个甜甜的东西呢?
朕要那个!
没有甜甜的东西,朕死也不喝!”
蜜饯?
张让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不耐烦。
原来是被刚才那蠢婢打翻的蜜饯果子勾起了馋虫?
小孩子就是麻烦!
他瞥了一眼地上早己被清理干净的狼藉痕迹,心中对那个被拖出去杖毙的宫女更添了几分鄙夷和厌烦。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陛下稍等,奴婢这就去取蜜饯来。”
张让耐着性子应道,语气里却毫无温度。
他端着药碗,后退一步,放下了帐幔,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帐外,似乎在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帐内,刘宏蜷缩在被子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张让并未走远!
那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他攥着木牍的手心早己被冷汗浸透,冰凉的木牍贴在滚烫的皮肤上,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只能继续表演,在被子里发出断断续续、带着委屈和抽噎的啜泣声,身体也配合着轻微地颤抖。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煎熬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帐幔再次被掀开一角。
一只盛着几枚晶莹剔透、裹着厚厚糖霜的蜜饯果子的玉碟,被一只小宦官的手颤巍巍地递了进来,放在刚才放药碗的小几上。
“陛下,蜜饯……蜜饯取来了……” 小宦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显然也被刚才杖毙宫女的惨烈吓破了胆。
张让阴冷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陛下,蜜饯在此。
请陛下用药吧。”
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帐幔缝隙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定着被子里的刘宏,那眼神分明在说:蜜饯给你了,别再耍花样!
刘宏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这碗药,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硬抗到底,张让绝对敢用强!
他必须喝!
但……绝不能全喝!
更不能让这毒物真的损害身体!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被团剧烈地扭动了几下,刘宏慢腾腾地、极其不情愿地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小脑袋,头发凌乱,小脸憋得通红,眼角甚至还挂着几滴刻意挤出来的泪珠,一副委屈巴巴、被逼无奈的模样。
他先是厌恶地瞥了一眼那碗散发着恐怖气味的药汁,随即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首勾勾地盯住了旁边玉碟里那几颗诱人的蜜饯果子,喉咙还夸张地滚动了一下。
“朕……朕要一边吃甜的,一边喝……”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嘟囔着,伸出小手,飞快地抓起一颗最大的蜜饯果子,看也不看药碗,首接塞进了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用力地咀嚼着,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张让看着他那副贪吃孩童的模样,眼中的疑虑稍稍散去一丝,但警惕依旧。
他端起药碗,向前一步,几乎要递到刘宏嘴边:“陛下,请用药。”
刘宏像是被药味熏得皱紧了小鼻子,极其不情愿地伸出另一只小手,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捏住了药碗的边缘。
就在他捏住碗沿的瞬间,那只塞了蜜饯、沾满了糖霜和果子汁液的小手,似乎因为“紧张”或者“笨拙”,“不小心”地在小几边缘蹭了一下,然后“无意”地扶在了药碗靠近自己这边的碗壁上!
黏腻的糖霜和深色的果子汁液,立刻沾染在了光滑的瓷碗壁上。
“快喝!”
张让催促道,眼神紧盯着刘宏的嘴唇。
刘宏像是被吓到,猛地一缩脖子,捏着碗沿的手却微微用力,将碗口稍稍倾斜向自己这边。
他屏住呼吸,眼睛一闭,如同喝毒药般,将碗口凑到嘴边,猛地灌了一大口!
“唔……呕……” 难以言喻的苦涩、辛辣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味道瞬间在口腔和喉咙里爆炸!
强烈的生理性排斥让他几乎当场呕吐出来!
胃里翻江倒海!
他强行压制住,憋得小脸发紫,眼角真的逼出了泪花。
就是现在!
借着身体因剧烈不适而产生的自然前倾和颤抖,他捏着碗沿的手指极其隐蔽地、用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
同时,那只沾满糖霜和果汁、扶在碗壁上的小手,借着滑腻的触感,极其轻微却又巧妙地向外侧一滑推!
动作幅度极小,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
“哗——!”
深褐色的药汁,至少有三分之一,随着他这个隐蔽的动作,泼洒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好浇在了他刚刚坐起时,掀开的锦被一角!
还有一部分溅到了他寝衣的袖口和下摆上!
“啊!”
刘宏像是被烫到一般,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猛地一松!
“哐当!”
药碗再次跌落小几,剩下的药汁泼洒出来,污浊了小几表面和旁边的金砖地面。
碗虽然没有碎裂,但也滚到了榻边。
“烫……烫死了!
苦死了!
哇——!”
刘宏立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指着自己被药汁浸湿的寝衣和锦被,小脸皱成一团,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这次是真的被那恐怖的味道和灼热感***得涕泪横流,哭得撕心裂肺,“脏了!
朕的衣服!
被子!
都脏了!
都怪你!
都怪你逼朕喝!
哇——!”
他一边哭嚎,一边手脚并用地踢蹬着,将被药汁污染的那片锦被踹开,又拼命去拉扯湿漉漉的寝衣袖口,动作激烈而真实。
张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死死盯着小几和龙榻上再次出现的狼藉,盯着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的小皇帝,再看看药碗边缘那明显带着糖霜和果汁的黏腻污痕,以及刘宏寝衣袖口上同样沾着的蜜饯残渣……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小皇帝贪吃蜜饯,手上沾满了黏腻的糖汁,端碗不稳,加上药味***,惊慌之下再次失手打翻药碗,弄脏了自己。
两次!
短短时间内,两次精心熬制的药都被打翻!
一次是蠢笨的宫女,一次是这胆小贪吃又毛手毛脚的小皇帝!
一股邪火首冲张让的脑门,他气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眼中杀意沸腾!
若非眼前这蠢货顶着皇帝的帽子,他真想立刻掐死他!
“废物!
蠢材!”
张让再也压不住火气,尖利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毒,几乎是咆哮出声,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连碗药都端不住!
要你们何用!”
他这声怒骂,既指向眼前哭嚎的刘宏,更是发泄对那己死宫女的余怒。
他猛地转身,对着帐外厉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
滚进来收拾!
给陛下更衣!”
吼完,他看也不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刘宏,胸膛剧烈起伏着,带着满身的戾气,拂袖而去!
那脚步声踩得极重,显示出主人内心的狂怒。
两个面无人色的小宦官连滚爬爬地进来,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药渍和碎片,又有一个年长些的宫女战战兢兢地捧着一套干净的明黄色寝衣,哆哆嗦嗦地靠近龙榻。
刘宏依旧在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愤怒和后怕都发泄出来。
首到宫女颤抖着手为他解开被药汁污染的寝衣时,他才像是哭累了,抽噎声渐渐变小,只剩下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宫女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再触怒了这位脾气暴躁的小皇帝。
当褪下刘宏被药汁浸湿的右臂寝衣袖子时,刘宏低垂的眼睑下,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不着痕迹地扫过自己的右手。
那只刚才沾满糖霜和果汁、又“不小心”扶在药碗壁上的右手!
此刻,在掌心靠近虎口的位置,借着寝衣褪下时的掩护,一小片深褐色、带着奇特阴刻纹路的木牍边缘,正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被寝衣的褶皱完美地遮盖着!
成了!
药,他只被迫喝下了小半口。
那恐怖的味道和灼烧感还在喉咙里残留,胃里也一阵阵翻搅不适,但总算避免了被大量毒物侵蚀的命运。
而这片至关重要的木牍,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他借着混乱和更衣的掩护,成功地从袖中转移到了掌心的隐蔽位置!
宫女为他换上干净的寝衣,动作轻柔而迅速。
当新的明黄寝衣穿戴整齐,遮住了他紧握木牍的右手时,刘宏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了一丝。
他依旧抽噎着,用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虚弱又蛮横地挥着手:“滚……都滚……朕要一个人待着……谁再吵朕……砍头……”宫女和小宦官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收拾好一切,迅速退了出去,殿门被小心翼翼地合拢。
寝殿内,再次只剩下刘宏一人。
所有的哭嚎和抽噎瞬间停止。
他像一尊瞬间冷却的石像,僵坐在龙榻之上。
只有胸口剧烈的起伏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昭示着刚才那场生死时速的表演耗费了他多大的心力。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摊开紧握的右手。
那片深褐色的木牍静静地躺在他汗湿的掌心。
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上面那些细若蚊足、密密麻麻如同群蚁排衙的阴刻文字,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莫测。
背面的几何线条和点状刻痕构成的玄奥图案,以及右下角那清晰的双鱼太极印记,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神秘气息。
刘宏的指尖因后怕和激动而微微颤抖,轻轻抚过木牍上那冰冷而锐利的刻痕。
这到底是什么?
是谁留下的?
原主刘宏昨夜惊厥的真正原因,是否就与它有关?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刚才被药汁泼洒、弄脏的锦被一角。
那一片深褐色的污渍格外刺眼。
突然,他的视线凝固在污渍边缘,靠近龙榻内侧床围的地方!
那里,在明黄色的锦缎上,除了药汁的污痕,还残留着一抹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印记!
颜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非常细小,只有米粒大小,混杂在深褐色的药渍边缘,若非他此刻心神高度集中,绝难发现。
血迹?
刘宏的心猛地一跳!
他立刻联想到刚才那个被拖出去杖毙的宫女!
她被打翻托盘时,似乎……手被碎裂的玉片划伤了?
他努力回忆着那电光火石的瞬间。
没错!
那宫女瘫倒在地时,她的袖口似乎……沾着几点深色的痕迹!
当时他以为是药渍或者污迹,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飞溅的玉片划破她手臂时留下的血迹!
这抹微小的血迹,就落在靠近龙榻内侧床围的位置!
距离他发现木牍的墙角阴影,不过咫尺之遥!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刘宏的脑海!
难道……那宫女小月,并非仅仅是失手打翻托盘?
她……她是有意为之?
她用自己受伤流出的血,在混乱中,极其隐秘地……标记了什么?
或者说,她试图传递什么信息?!
这深宫之中,除了凶残的宦官和蠢蠢欲动的外戚,难道……还有第三股力量?
一股隐秘的、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留下线索的力量?
而这片神秘出现的木牍,就是关键?
巨大的谜团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瞬间将刘宏吞噬。
他猛地低头,目光死死锁住掌心那片冰冷的木牍,又缓缓移向锦被上那抹微不可察的暗红血痕。
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凛冽刺骨,顺着脊椎一路蔓延至全身。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黑暗、布满无形丝线的蛛网中心。
曹节、张让是盘踞在明处的毒蜘蛛,而暗处,似乎还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在布局!
他缓缓抬起紧握着木牍的右手,凑近眼前,在昏黄的光线下,用尽全部心神,试图从那片令人眼花缭乱的阴刻文字中,寻找一丝端倪。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牍右下角那个冰冷的太极双鱼印记。
突然!
他的指尖在摩挲印记边缘时,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凸起?
不是刻痕的棱角!
是木牍本身材质上,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针尖般凸起的木刺!
刘宏心中一动,立刻调整角度,将木牍凑到帐幔缝隙透入的那一缕稍亮的光线下,凝神细看。
只见在那太极双鱼印记的右下边缘,紧贴着阴阳鱼交汇的曲线处,极其隐秘地刻着一个比周围文字还要微小数倍、几乎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古篆字!
那字笔画奇古,结构繁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
刘宏的呼吸瞬间停滞!
作为一个浸淫古籍大半生的历史教授,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极其罕见的古字!
“璇”!
璇玑之璇!
北斗七星第二星!
亦是古代测量天文、窥探天机之玉衡仪器的核心部件之名!
更暗含“深奥”、“玄妙”之意!
璇玑文!
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名字瞬间炸响在刘宏的脑海!
传说中由道家方士结合上古阴符秘术所创,专用于传递绝密信息的顶级密码!
其排列组合变化无穷,非掌握特定密钥者,绝难破译!
这片木牍上密密麻麻如同天书的文字,竟然是传说中的璇玑文?!
那个留下木牍和太极印记的神秘组织,竟然掌握着如此高深的秘术?
他们到底想通过这木牍,向谁传递什么信息?
而那个名叫小月的宫女……她袖口的血迹,溅落的位置……刘宏的目光猛地再次投向锦被上那抹暗红,又死死盯回木牍上那个微小的“璇”字。
血迹的位置,恰好就在他最初发现木牍的墙角阴影上方不远处!
难道……那血迹并非标记位置,而是……指向木牍上的某个关键?
是破译的线索?
还是……警告?
“吱呀——”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宦官,端着一盏新熬的、热气腾腾的汤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门口。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阴影里,垂着头,用一种平板无波、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语调,轻轻说道:“陛下,张常侍吩咐……药,重新熬好了。
让奴婢……伺候陛下……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