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我踩刹车，公交车稳稳停住。空调出风口的霉味混着乘客的汗臭。
但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一滴，两滴，三滴。
暗红色的液体从缝隙里渗出来，砸在沥青路面上，绽开成扭曲的花。1 血溅疑云师傅，
开空调啊！后排大妈嚷嚷。一下把我拉回到现实中，耳朵里又充满了嘈杂的环境音。
我没应声，手指悄悄按下行车记录仪的保存键。那滩花的喷溅形状，
和《法医血迹形态学》第73页的中速撞击喷溅一模一样。——是血。派出所里，
警察把记录仪视频来回拖了三遍。林小姐。他推了推眼镜，红色液体有很多，
可能是油澿，也可能是红酒。我指着屏幕：红酒会凝固成锯齿状边缘？他笑了，
像看一个疯子：就算真是血，这么几滴也不能判定有凶案，也可能人家后面拖着鸡鸭。
我还想说什么，盖章声咔地一响。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那张回执轻飘飘落在我手里，比一片落叶还轻。人警察说的也是，
是不是最近侦探剧看太多……神精了，都。出了派出所，心里有些自嘲。三天后，
我下夜班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区单元楼。刚走到楼下，看见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门口。
这谁呀这是，不是不让停这儿么。不经意瞟了一眼车牌，我去，不是吧，
这不是前天那辆……真是吓到了，我站在车尾愣了半天。一个高个子男人从我身旁越过，
径直走向汽车，从驾驶室拿了一个档案袋出来。那男子戴了个黑框眼镜，气质斯文，
倒不像是想象中屠夫的形象。见我直愣愣盯着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哦，我今天刚搬来，
住18楼。我慢吞吞跟在后面，犹豫着要不要再等一个电梯。要不要上？
他按着电梯门问。我迈了进去。你住几楼？他站在按键旁问我。19。
他微笑：我叫周铭轩，住你楼下。声音温润，态度礼貌。楼下汽车，你的啊？昂，
咋啦？没啥，小区有地下车库，这块不让停，物业要罚款。哦，
我放好东西就去停车。周铭轩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电梯里气氛沉默下来。我在想，
眼前这个人的行为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恶人，幸好人警察叔叔明察秋毫。
2 雨夜迷情雨砸下来的声音像有人在天上倒钉子。我缩在超市屋檐下，
塑料袋里泡面硌着手臂。手机电量5%——刚好够我看完《血色高跟鞋》最新章，
但不够叫车。小林师傅？伞檐抬高半寸，露出周铭轩的下巴。他今天换了副金丝眼镜，
笑咪咪地看着我。顺路送你？他晃了晃伞，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犹豫了一下，
但看着外面的雨，还是点了点头。谢谢你。路上，他聊起了自己的职业，
说他是私立中学的语文老师。我平时喜欢写写随笔，也喜欢旅行。他的声音很轻，
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美好的事情。我听着，心里的戒备慢慢松了下来。听起来不错啊，
我也喜欢看推理小说。我回应着，感觉气氛轻松了不少。那以后我可以和你多交流交流。
他笑了笑，眼神里透着真诚。我心里一动，也许他真的没那么可怕。伞很小。
他身上的苦橙香水混着鱼腥味，还挺好闻的。你们公交司机挺辛苦。他声音裹在雨里，
我最近在写篇小说，主角也是夜班司机。我捏紧塑料袋。他上次说自己教语文，
今天又变作家？写的什么类型？我故意让声音黏糊糊的，像被雨泡软的纸。爱情悬疑。
他轻笑，比如……司机爱上总坐末班车的乘客。路灯突然亮了。
他的影子暴涨着吞掉我的脚踝。第一次坐他的车是在周五晚班后。车厢里有股甜腻味，
像烂透的草莓。我假装揉脖子，把行车记录仪对准他的方向盘。放后备箱吧。
他帮我拉车门，手指在金属框上蹭了蹭——没指纹。后备箱弹开的瞬间，
甜腻味突然变成铁锈腥气。一只银色高跟鞋歪在角落。鞋跟断了，裂口处黏着黑红色痂块。
前女友落下的。他伸手去拿，袖口蹭到鞋尖——那点暗红立刻爬上他米色衬衫，
像只蜈蚣。我喉咙发紧。上周新闻里失踪的瑜伽教练，最后监控穿的就是银色细高跟。
她脾气暴。他忽然凑近，吵架时拿鞋砸我，你看——他撩起刘海。
一道疤蜿蜒在眉骨，但边缘太整齐，像是美工刀划的。我猛地后退，后脑勺撞上车框。
疼得眼前发黑时，听见自己说：哈哈哈，我前男友也这样……演技烂透了。
但他好像没察觉，还贴心递来湿巾。纸巾有漂白剂味道。和警局证物袋一模一样。
电梯里他问我：明天要不要去郊外水库？我钓鱼，你晒太阳。镜面反射中，
他盯着我后颈的胎记——那里有块皮肤正突突跳动。好呀。我低头摆弄手机，
锁屏是《犯罪心理学》目录页，刚好我休班。电梯门映出他的笑。嘴角咧开的弧度，
和后备箱缝隙一模一样。3 奢华谜团周三早晨7:15，我咬着包子蹲在小区门口。
周铭轩从单元楼出来，崭新的纪梵希衬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掏钱包时带出一张黑卡，
掉在地上像片刀片。辛苦。他抽出一张百元钞塞给门卫。门卫老张的手在发抖。
上周他还因为五毛钱停车费和我吵到脸红。我别过眼心想：当个老师这么有钱么？
愤愤地咬下一大口包子皮~朋友圈里。他的最新动态是昨晚的米其林三星打卡照，
配文："孤独的美食家"。往下划，法式餐厅。日料omakase。威士忌吧台。
没有一张讲台。没有一本教材。没有半个学生。早啊小林师傅。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
手机屏幕映在他镜片上，看这么认真？我差点被包子噎死。早！上班啊！嗯。
要捎你一段不？不用，今天休息~你教哪个年级啊？我装作漫不经心，
我表弟想转学。他整理袖扣的动作顿了0.5秒。江诗丹顿的表盘反光刺得我眼睛疼。
现在的孩子太难教了，我正在考虑转行呢。他轻描淡写地说，然后迅速说道，到点了，
我先走了周五23:47，我拖着夜班后的身子晃到小区门口。黑色奔驰停在禁停区。
车窗降下半截，周铭轩的手指正缠绕在某位棕发女孩的发梢上。
女孩的钻石耳钉在路灯下闪得刺眼。梵克雅宝今年情人节限定款，官网标价八万三。
下周三老地方？他声音像泡过蜜糖。女孩娇笑着把保时捷钥匙塞进他口袋。
车标反射的光斑在他脸上跳动，像道新鲜的疤。我缩在垃圾箱后面，
他和女孩亲密的举动尽收眼底。我注意到他的腕表换成了百达翡丽，和早上戴的不是同一块。
次日清晨6:20，我假装晨跑经过单元门。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正踮脚替他整理领带。
她左手无名指的钻戒至少五克拉，右手拎着爱马仕喜马拉雅。"药记得按时吃。
"女人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那个基金..."他低头吻她手背："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女人坐进玛莎拉蒂时，我看到她脚踝有淤青。形状像手指印。自从周铭轩搬来小区后，
总能看到他与不同女人的交往，态度都很暧昧。而且那些女人都好有钱的样子。
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都会在心里感叹一句：世风日下！有一天清晨，
我惊讶看到周铭轩上了我的公交车。今天去看个朋友，不想开车了，
来坐坐林师傅的公交车也不错。温柔的语音配着和煦的笑容，让人心旷神怡。
他递来一杯星巴克，你最爱的焦糖玛奇朵。杯套上写着："小心烫口"该说不说，
这家伙确有一种令女人心动的风度。难怪桃花那么多。不过，
我——一个长年沉浸在侦探推理小说的爱好者，总觉得怪怪的。4 警探来访那天下午，
我刚从超市回来，就迎面撞见了几个穿警服的人。哦，您好，您是这栋的住户？
为首的一个自称姓刘的警官问道。有什么事吗？我不明所以。
我来调查一个叫周铭轩的人。您与他熟识吗？他盯着我问，神情严肃。我心猛地一沉，
周铭轩？ 您找他有什么事？他住我家楼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他最后一位女友失踪了，已经有一个月了。刘刑警的声音很沉，
我们来找他了解一下情况，但他好像不在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失踪？
您怀疑他杀了人？我小声问，声音里带着点颤抖。我们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不过，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一些事，可能对您有帮助。我小声说，
心里直犯嘀咕。我带着刘刑警来到我家，坐在沙发上，开始回忆。他平时挺正常的，
就是有点神秘。我小声说，他从不提自己的工作，但生活很奢侈。哦？
刘刑警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兴趣。我见过他和好几个女人在一起，年龄、职业都不一样，
但都穿着很贵的衣服，开高级汽车。我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他掏出平板。
屏幕上是张女孩照片——杏眼，梨涡，左耳三颗排钻耳钉。认识吗？她叫小青，28岁，
是周铭轩的女友，上个月底失踪的。我喉咙发紧。照片角落露出半只银色高跟鞋，
鞋跟断了三公分。和后备箱里那只一模一样。刘警官看出我有些紧张：没关系，
如果看出什么可以直说。你见过这女孩 ，是吗？我忙摇头，不，不，不。
我不认识这个女孩。我只是看这双高跟鞋有些眼熟。
我在周铭轩后备箱里见过一只带血的高跟鞋。能确定是这双吗？刘警官语气凝重。
能确定吧，款式一样的，而且鞋跟也断了三公分。几位刑警对视了一眼。说：谢谢你，
林小姐，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感谢您的配合。我腼腆的笑了笑。
请问周铭轩什么时候在家呢？嗯，他说他是老师，白天不在，但早晚会在的。
只是晚上有时会很晚回来，因为我下晚班经常会碰到他。好的，再次感谢您的配合。
说着，刘警官掏出一张名片，如果还有什么发现，欢迎随时打我电话。好。嗯，
其实我曾报过警，因为他的车子。哦？他车子怎么了?那是本月4号……
于是我把第一次见他车的情形和盘托出，加了很多自己的分析感受，
还吐槽了一把警察不立案。刘警官笑了，行车记录仪可以给我看看吗?单位可以调取。
明天你在单位吗？在的。好的，我想明天我们会在见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