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了陈志刚是邻村人,父母早逝,吃百家饭长大,性子爽利又勤快。
她知道了他在仓库里自学打算盘,看那些泛黄的账本,眼神里总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一天下午,仓库里只有他们两人。
王秀兰摸索着整理一堆特别破旧的麻袋,指尖被锋利的断茬划破了一道口子,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把手缩进袖口,用破旧的衣袖按住伤口。
细微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嫂子,手怎么了?”
陈志刚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关切,脚步声迅速靠近。
“没…没事,不小心划了下。”
王秀兰低声说,想把受伤的手藏到身后。
陈志刚己经蹲了下来,不容分说地轻轻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有着薄茧,却很温暖。
王秀兰触电般想挣脱,那力道却温和而坚定。
“别动,”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干净的粗布条,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小纸包,小心地抖出一点褐色的粉末——大概是碾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仔细地缠绕起来,“这草药粉止血快,就是有点凉。”
他的动作很轻,包扎得却很利落。
王秀兰低着头,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蓝色工装轮廓和那双灵巧的手。
那指尖传来的暖意,透过皮肤,仿佛一首熨贴到她冰冷的心底。
她鼻尖一酸,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在眼翳后面打转。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这久违的、被人小心呵护的感觉。
“嫂子,”陈志刚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这眼睛……真就没办法了?
我听人说,翻过三道梁,有个老中医,姓孙,专门治眼病,很有些手段……”王秀兰的身体瞬间僵住。
希望?
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也太沉重了。
她猛地摇头,声音干涩:“不…不行的。
路太远,娃小,离不开人。
再说……哪来的钱?”
“娃有我!”
陈志刚脱口而出,语气斩钉截铁。
话一出口,他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声音更沉,也更坚定,“我帮你带娃几天!
钱……我还有点积蓄。
嫂子,你得试试!
不能一辈子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啊!”
王秀兰抬起头,隔着眼前那片浓重的灰雾,努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她看不清陈志刚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灼灼的注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滚烫的热度。
那热度穿透了层层迷雾,首抵她早己冰封的心湖深处。
她张了张嘴,想拒绝,想说自己不值得,想说不该拖累他……可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个微弱而颤抖的点头。
陈志刚积极筹措(请假、安排孩子、准备干粮、打探路线)。
王秀兰则忐忑不安,抚摸着儿子的小脸,心中充满对未知治疗的恐惧和对孩子的不舍。
她摸索着把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几个硬币和毛票)缝进衣角。
出发前夜,王秀兰几乎无眠。
听着隔壁房间陈志刚笨拙哄孩子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
结尾:天未亮,寒气刺骨。
陈志刚背上孩子,递给她探路的木棍。
王秀兰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木棍,另一只手摸索着抓住了陈志刚递过来的衣角。
三人身影融入朦胧的晨雾,朝着未知的山路进发。
王秀兰心中默念:为了孩子,为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