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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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冷的,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扎在***的皮肤上,又麻又痛。

王秀兰紧紧抱着襁褓里的儿子,小小的身体滚烫,是她怀中唯一一点微弱的暖意。

她站在泥泞的坟坑边,脚下是新翻出的湿土,散发出一种阴冷的腥气。

几道模糊、深色的影子——大概是帮忙抬棺的同村汉子——正费力地将那口薄薄的棺材往坑里放,木头摩擦着湿泥,发出沉闷又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雨水混着泥浆,顺着棺木粗糙的边沿往下淌。

她看不见丈夫最后躺进去的样子,眼前只有一片浑浊的、晃动着的灰影,如同蒙着厚厚的、永远擦不干净的脏污油布。

这该死的眼翳,像一层顽固的茧,将她和整个世界隔开,只留下混沌的光影和模糊的轮廓。

耳边是雨水敲打树叶、泥地的噼啪声,夹杂着几个同村妇人压低的、带着怜悯的叹息。

一个声音粗嘎地喊:“下土了!”

接着是铁锹铲起湿泥重重砸在棺盖上的闷响,“嘭…嘭…嘭…”每一下,都像砸在她空洞的心口上,震得她抱着孩子的手臂微微发颤。

怀里的孩子突然“哇”地一声哭起来,声音尖利,穿透雨幕,带着初生生命不管不顾的求生本能。

王秀兰慌忙低下头,试图用脸颊去贴孩子的额头安抚,可眼前模糊一片,她只感觉到孩子小嘴急切地在她脸上蹭着,寻找着奶源。

湿冷的空气呛进喉咙,她猛地咳起来,身体佝偻下去,咳得眼前那片灰影更加剧烈地晃动、旋转。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才把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压下去,只余下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疼痛。

“秀兰,”一个苍老、带着浓重痰音的声音在近旁响起,是村里辈分最高的三叔公,“人死……不能复生。

你……还有娃要拉扯。

节哀,保重身子骨要紧。”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这日子……唉,往后更难了。

队上……能给的口粮也有限,你……自己得想法子。”

王秀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模糊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散乱贴在额前的头发流进眼睛,***得眼翳后的眼球一阵酸涩的胀痛。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用自己湿透的、冰凉的身体,笨拙地试图挡住一点砸向孩子的冷雨。

想法子?

她一个刚出月子、眼睛几乎瞎了的寡妇,抱着个吃奶的娃娃,能有什么法子?

那沉重的绝望,比压在棺材上的湿泥更甚,沉甸甸地坠着她的脚,几乎要把她拖进脚下这冰冷的泥泞里。

孩子细弱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子,在她早己麻木的心上又一下下地割。

回到破败的家,空荡冰冷。

回忆丈夫生前短暂的温暖与病逝的无奈。

看着怀中嗷嗷待哺、因饥饿而虚弱啼哭的儿子,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她吞噬。

几天后,当三叔公佝偻着背,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找到王秀兰,嗫嚅着说镇上供销社仓库缺个临时工整理麻袋时,王秀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怀里的孩子掉下去。

那点微渺的希望,像风里残烛的火苗,微弱得随时会熄灭,却也是眼前唯一的亮光。

“能行吗?

秀兰?”

三叔公浑浊的眼睛看着她那双蒙着白翳的眼,“那活儿……得看得清才行。”

“行!”

王秀兰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她几乎要把牙根咬碎,“我看得清,叔公,我能干!”

她不能不清。

她必须看清那点活下去的可能。

怀里的孩子又不安地扭动起来,小嘴无意识地咂摸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声音像一根细线,死死地拽着她,不让她沉下去。

为了怀里的孩子,她必须抓住这根稻草。

她抱着孩子,望向(尽管模糊)村口通往镇上的小路,内心是混杂着恐惧与决绝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