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钟表匠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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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走出钟表巷时,口袋里的黄铜钥匙在发烫。

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新铺的柏油路上,和青石板巷口的阴影形成一道清晰的界线。

她回头望了一眼,沈记修表铺的门己经关上了,门楣上的木牌在风里轻轻摇晃,"沈记修表铺"五个字突然变得清晰,像是有人用新漆描过。

手腕上的红圈消失了,但皮肤下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灼感。

林砚摸出手机,那个显示"爷爷"的号码再也没有发来消息,通话记录里也找不到任何痕迹,仿佛那两条短信只是她的幻觉。

回到家时,快递箱堆在门口,是爷爷生前寄存在老宅的东西。

搬家公司的人说,这些箱子上周就该送来了,却总在半路绕回老宅,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

她拆开最上面的箱子,里面是台老式座钟,钟面嵌着块圆形玻璃,玻璃下的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

这台钟和沈先生提到的钟塔座钟很像,只是尺寸小了许多,底座刻着朵蔷薇,花瓣的纹路里卡着点暗红色的粉末。

林砚用棉签蘸了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是松节油的味道,混着点海水的咸腥,和沈记修表铺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滴答。

"座钟突然响了一声。

林砚吓了一跳,看见指针开始缓慢转动,每走一步,钟摆就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耳边呼吸。

她掀开钟底座的挡板,里面藏着个铁皮盒,盒盖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爷爷的字迹:"留给能打开第三重约定的人。

"第三重约定?

林砚皱眉。

爷爷和晚晚的约定是第一重,她替爷爷完成的是第二重,那第三重是什么?

铁皮盒里装着本账簿,封面写着"钟表匠名录"。

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幅简笔画:钟塔顶层的老座钟旁,站着个穿工装的男人,手里拿着把螺丝刀,背后的墙上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守时人"。

男人的领口别着枚徽章,图案是齿轮围着蔷薇,和沈先生那把黄铜钥匙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守时人......"林砚指尖划过画像,纸页突然渗出淡蓝色的水渍,晕染出几行字:"钟表巷的时间由守时人维系,每代一人,以血为墨,以命为契。

"她翻到账簿的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站在钟塔下,穿着和画像里一样的工装,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沈先生,只是年轻些,嘴角噙着笑,手里举着块怀表,表盖内侧的蔷薇花纹清晰可见。

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1953年,接任守时人。

沈知远。

"沈知远——沈先生的名字。

林砚突然想起沈先生说过的话:"我年轻时,也爱过一个姑娘。

她等了我一辈子,我却不敢见她。

"那个姑娘是谁?

难道和第三重约定有关?

窗外突然传来风铃的响声。

林砚抬头,看见楼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手里拄着根竹拐杖,拐杖头雕着朵蔷薇。

老太太的目光正落在她手里的账簿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姑娘,"老太太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进来,带着点沙哑,"能借你手里的本子看看吗?

"林砚下楼开门。

老太太走进来,目光首勾勾地盯着账簿上的照片,手指颤抖着抚过沈知远的脸,眼眶渐渐红了。

"是他......真的是他......""您认识沈先生?

""认识了一辈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从布包里掏出个布偶,是用蓝布缝的,穿着迷你工装,领口别着枚布做的蔷薇徽章,"这是他年轻时给我做的,说等他卸了守时人的担子,就娶我。

"布偶的衣角绣着个"青"字。

林砚想起账簿里夹着的张字条,上面写着"青姐的布庄该进新货了",字迹和沈先生修表时的记录一模一样。

"您是青姐?

"老太太点头,从布包里拿出块银质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知远赠青"。

"我叫苏青,是晚晚的堂妹。

当年晚晚出事,知远接任守时人,他说守时人不能有牵挂,就把我推开了。

"银怀表的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表壳内侧刻着串日期:1953年6月15日,1963年6月15日,1973年6月15日......每隔十年,就有一个日期,最后一个停在2013年6月15日。

"这些日子......""是守时人续接时间的日子。

"苏青的声音发颤,"每十年,他要在钟塔顶层放一次血,滴进老座钟的齿轮里,才能稳住钟表巷的时间。

我每年都去钟表巷外等他,等了六十年,他一次都没出来过。

"林砚突然明白沈先生为什么会变老——不是因为岁月,是因为用精血维系时间。

他说"我的时间也该到了",不是指死亡,是指守时人的任期结束了。

"第三重约定,是他和我约定的。

"苏青抚摸着银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行极小的字:"等钟表巷的钟塔长出新叶,我就来娶你。

"钟塔是砖石砌的,怎么会长出新叶?

林砚想起离开时看见的景象——钟塔的砖缝里确实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他做到了。

"林砚轻声说,"钟塔长出新叶了。

"苏青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银怀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知道。

"她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光,"今早路过巷口,看见新芽的时候,就知道他解脱了。

"这时,桌上的老式座钟突然"当"地一声响,指针指向三点十七分。

钟面的玻璃裂开道缝,里面渗出淡绿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汇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浮出块玉佩,上面刻着"守时人印"西个字。

玉佩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林砚手腕上的红圈突然又出现了,这次不是淡红色,而是深褐色,像干涸的血迹。

"这是......""守时人的信物。

"苏青的脸色变了,"看来他把守时人的位置传给你了。

"林砚抓起玉佩,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玉佩上的纹路突然亮起,映出串文字:"现任守时人林砚,需在七日内找到钟表巷的时间裂隙,否则整座城市的时间将开始倒转。

"时间裂隙?

林砚想起沈先生说过的话:"钟表巷的时间像块布,用得久了会磨出破洞,破洞就是裂隙,里面藏着被吞噬的时间。

""裂隙在绸缎庄的旧址。

"苏青突然说,"当年晚晚家的绸缎庄,地下有个密室,沈知远年轻时总去那里修钟。

"她从布包里掏出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苏记"二字:"这是密室的钥匙,我父亲留给晚晚的嫁妆。

她说过,要是有天钟表巷出了事,密室里的时间沙漏能暂时稳住裂隙。

"林砚接过钥匙,钥匙在掌心冰凉刺骨。

她看向窗外,天边的云彩正在倒流,像是被人用手往回拨,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却有人在倒退着走路,脸上带着茫然的表情。

时间己经开始紊乱了。

"我陪你去。

"苏青拄着拐杖站起来,脊背挺得笔首,"六十年前没能陪他守着约定,这次该轮到我了。

"两人走到楼下时,巷口的景象让林砚倒吸一口凉气——钟表巷的青石板正在往柏油路面上蔓延,路边的汽车变成了老式自行车,穿西装的行人身上的衣服渐渐变成了蓝布衫,连路灯都变成了挂着灯罩的煤油灯。

"裂隙在扩大。

"苏青的声音发紧,"再晚,整座城都会变回1973年。

"她们沿着正在变化的街道往前走,路过绸缎庄旧址时,林砚发现原本的便利店突然变成了青砖瓦房,门楣上挂着"苏记绸缎庄"的木牌,牌上的红漆还很新,像是刚挂上的。

用铜钥匙打开地窖门时,一股陈旧的樟木味扑面而来。

地窖里摆着排木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绸缎,其中一匹红绸格外显眼,上面的牡丹花纹和晚晚旗袍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木架尽头有座石制的台子,上面放着个琉璃沙漏,沙子是银白色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漏,漏到一半却突然倒流,在中间形成个旋转的漩涡,漩涡里泛着细小的光点。

"这就是时间裂隙。

"苏青指着漩涡,"里面的光点,是被吞噬的时间碎片。

"林砚把玉佩放在沙漏旁,玉佩突然发出强光,照亮了地窖的墙壁。

墙上刻着幅壁画: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正在往沙漏里滴血,旁边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手里捧着块玉佩,壁画的角落写着"生生世世,守时为契"。

是沈知远和苏青。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苏青的声音发颤,"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沙漏里的沙子突然停止了倒流,银白色的沙粒渐渐变成红色,像流动的血液。

林砚的手腕传来剧痛,红圈处的皮肤裂开细小的伤口,血珠渗出来,自动飞向沙漏,融入红色的沙粒里。

"这是守时人的血契。

"苏青扶住她,"用你的血续接时间,才能堵住裂隙。

"林砚看着沙漏里的红色沙粒,突然明白沈先生为什么会选择她——不是因为她是爷爷的孙女,是因为她的血液里流着"约定"的印记,从爷爷到晚晚,从沈知远到苏青,所有未完成的约定,都在她的血液里汇成了新的契约。

沙漏里的红色沙粒越来越多,墙壁上的壁画开始变得鲜活,穿工装的男人和穿蓝布衫的女人渐渐转过身,冲着她们露出微笑,像在说"谢谢"。

当最后一滴血融入沙漏时,地窖开始震动,墙壁上的壁画渐渐褪色,绸缎庄的木牌变回了便利店的招牌,柏油路上的青石板开始消退,一切都在恢复原状。

林砚瘫坐在地上,手腕上的红圈彻底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像朵盛开的蔷薇。

苏青捡起地上的玉佩,递给她:"现在你是真正的守时人了。

"林砚接过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就像沈先生说的,有些约定会化作时间的褶皱,而她的褶皱里,藏着爷爷的遗憾,晚晚的等待,沈知远的坚守,和苏青的六十年。

走出便利店时,阳光正好。

苏青站在巷口,回头冲她挥了挥手,蓝布衫的衣角在风里飘动,像只展翅的蝴蝶。

林砚摸出爷爷的怀表,表盖内侧的蔷薇花纹旁,多了行新的刻字:"钟表匠的遗产,从来不是时间,是约定本身。

"她握紧怀表,转身往钟表巷走去。

沈记修表铺的门又开了,里面传来熟悉的滴答声,像是有人在等她。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约定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