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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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觉得,人或许可以被分为两种,古树和候鸟。候鸟生来就属于天空和远方,

它们的翅膀为风而生,心脏为地平线而跳动。它们的生命是一连串的迁徙,

从一个春天飞向另一个春天,沿途的风景是它们唯一的慰藉,

而终点永远在下一个季节的召唤里。它们绚烂、自由,但也注定漂泊。古树则不然。

它们把根深深地扎进一方水土,用数百年的光阴,把脚下的土地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它们沉默地见证四季轮转,看叶生叶落,看云卷云舒。它们是世界的坐标,是时间的容器,

是所有候鸟在启程或归来时,可以辨认的那个永恒的剪影。它们厚重、安稳,但也注定孤独。

我写故事的时候,也总是不自觉地被这两种灵魂吸引。《九州·缥缈录》里的阿苏勒,

他像一只迷途的候鸟,从北陆的雪原飞到东陆的泥沼,

一生都在寻找那个可以被称为“家”的枝头,可他的命运却让他不断地飞翔,直到翅膀染血。

而苏瞬卿,她就像一棵在天启城里扎了根的古树,用整个生命守护着那个幽深的地下宫殿,

守护着一段不会再发芽的记忆,直到自己也化为尘埃。古树与候鸟的比喻,

不是从什么书上看来的,而是老A告诉我的。那个时候,

我们都还相信自己是长着翅膀的候鸟,以为整个世界都是我们即将掠过的风景。

一认识老A是在大学的文学社。那是个连名字都透着一股“上世纪”味道的社团,

叫“未名者”。我们这群人,大多是读了些书,便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既不甘于庸常,

又没有能力掀起什么波澜的年轻人。老A是其中的异类,他不是不甘于庸常,

他是压根就没把“庸常”这两个字放进过自己的字典里。他是我见过最像候鸟的人。

瘦高的个子,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走起路来带风。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焦灼的光,

仿佛总在眺望着我们看不见的地平线。我们聚在活动室里,

讨论的是卡佛的极简和马尔克斯的魔幻,而老A谈论的,

个真正的创作者公社”、“用一部小说改变一代人的精神风貌”这样宏大到近乎妄想的命题。

我们都笑他痴人说梦,他也不恼,只是用他那标志性的、略带沙哑的嗓音说:“你们啊,

都是想在池塘里游出太平洋的鱼。而我,是要造一艘船,直接开进太平洋里去。

”那时候的他,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让你觉得他说的话虽然荒唐,但万一呢?

万一他真的造出了那艘船呢?老A的“造船计划”很快就开始了。他拉着我,

还有社里另外几个还算热血的家伙,创办了一本电子杂志,取名《远航》。

创刊号的卷首语是他写的,标题叫《我们拒绝靠岸》。

我至今还记得其中的几句:“……我们是这个时代的精神流亡者,我们唯一的故乡,

在语言的尽头,在思想的彼岸。每一次敲击键盘,都是在为我们的方舟钉上一颗铆钉。

我们不求被理解,只求在无尽的航行中,能听到彼此的回响……”现在看来,

这些文字矫情得让人脸红。但在那个荷尔蒙与理想主义一样泛滥的年纪,它就是我们的圣经。

我们熬着夜,在大学城旁边月租三百块的民房里,对着闪烁的电脑屏幕,

感觉自己真的在创造一个世界。老A是我们的船长,他精力无限,

可以为了一个标点符号的用法和我们争论到天亮,也可以在没钱吃饭的时候,揣着几本样刊,

跑遍整个城市去拉那虚无缥缈的赞助。我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和他的不同。

我享受那种共同创作的氛围,享受文字被打印出来的油墨香,但我内心深处,

却对“远航”这件事充满了恐惧。我喜欢我们那个小小的“船舱”,

喜欢窗外不变的、种着梧桐树的街道。当老A兴奋地规划着《远航》的第十期、第一百期,

规划着它将如何成为中国版的《纽约客》时,我脑子里想的,却是下个月的房租,

是毕业论文的选题,是隔壁小餐馆新出的盖浇饭。我是一棵树,

一棵还没长成的、怯生生的树。我渴望天空,却更依恋脚下的土壤。而老A,他从一开始,

就是一只羽翼渐丰的候鸟。《远航》最终只出了六期。最后一期,是我们自掏腰包凑钱印的,

封面是一片黑色的海洋,中央有一叶孤独的白帆。散伙饭那天,大家喝得东倒西歪,

说着一些“江湖再见”的豪言壮语。只有老A没怎么喝,他坐在角落里,

一遍遍地抚摸着那本崭新的杂志,像是抚摸一个夭折的孩子。他对我说:“你知道吗?

我不是怕失败。我是怕,这艘船还没离开港口,就已经沉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只能拍拍他的肩膀。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跟我讲了古树和候鸟的故事。他说:“我们这些人,

有的是候鸟,有的是树。候鸟注定要飞走的,树注定要留下的。没什么好坏,只是选择不同。

”我问他:“那我呢?我是什么?”他看了我很久,笑了笑,说:“你啊,你是一棵好树。

根扎得深,以后能长得很高。会看到很多候鸟从你头顶飞过。”那是我第一次,

被人用“树”来形容。那一刻,我没有感到失落,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被看穿的平静。

二毕业后,候鸟们果然都飞走了。我们那群“未名者”,像蒲公英的种子,

被一阵名为“现实”的风,吹向了天南海北。有人去了北京,

挤在地下室里追逐着导演梦;有人去了深圳,在格子间里敲打着代码,

梦想着财务自由;而老A,他去了上海,那个他口中“离世界最近的码头”。我则留了下来,

在这座不大不小的二线城市里,考了研,然后留校,成了一名大学老师。我的生活,

就像一棵树的年轮,一圈一圈,缓慢而规律地扩张。我看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像潮水般涌来,又像潮水般退去。他们年轻的脸上,

带着和当年的我们如出一辙的迷茫与憧憬。我给他们讲文学史,

讲那些早已逝去的作家的生平,偶尔,我也会提起一本叫《远航》的电子杂志,

把它当作一个“失败的文学实践案例”来分析。学生们在下面窃窃私语,

大概觉得这位老师有点可笑的自恋。他们不知道,那段“失败的实践”,

曾是我们那群人的全部青春。我和老A还保持着联系,但更像是一种惯性。

从最初每周一次的长电话,到后来每月一封的电子邮件,再到最后,只剩下逢年过节时,

一句言简意赅的“节日快乐”。我知道他在上海过得并不好。

他那身属于诗人和理想主义者的羽毛,在那个巨大的、高效的商业机器里,被磨损得厉害。

他做过文案,当过***,策划过一些自己都觉得恶俗的商业活动。

他在邮件里写道:“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每天都在用头撞着笼子的铁栏。

外面的人以为我在跳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流血。”有一次,他喝醉了,

半夜三点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含混不清,充满了疲惫和愤怒。

他反反复复地问我:“你说,坚持还有意义吗?我造的船,好像离太平洋越来越远了,

它就要在黄浦江的淤泥里搁浅了。”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黄浦江上轮船的汽笛声,

那声音空旷而悠远,像一个巨大的叹息。我对着话筒,轻声说:“老A,累了就回来吧。

我请你吃我们大学城后街的那家烧烤,老板还认识我们。”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然后,我听到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不……不能回。

候鸟要是回了头,就再也飞不动了。”那通电话之后,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我以为他终于被现实驯服,准备在上海的某个角落里,收起翅膀,忘记天空。然而,我错了。

候鸟的本性,是无法被磨灭的。大概两年后,我突然收到了他的一封邮件。邮件很短,

只有一句话,和一个附件。那句话是:“我的新船,准备下水了。”我点开附件,

是一个商业计划书。封面上的项目名称,叫“故事胶囊”。那是一个极其新颖的创意,

在那个短视频和碎片化阅读还未完全统治世界的年代,他想做一个平台,

收集和出售普通人的真实故事。用户可以把自己的经历写下来,匿名封存在“胶囊”里,

标上一个价格,等待另一个陌生人来开启。

他计划书里的Slogan是:“用一杯咖啡的钱,交换另一种人生。

”我看着那份做得无比专业、逻辑清晰、充满了野心和想象力的计划书,

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活动室里高谈阔论的“船长”。我知道,他没有搁浅。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造一艘更大、更坚固的船。这一次,他成功了。

“故事胶囊”成了那年创投圈的一匹黑马。老A的名字,

开始出现在各种科技媒体和财经杂志上。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聚光灯下,

从容不迫地讲述着他的商业模式和对未来的展望。

他不再是那个穿着发白牛仔外套的文学青年,

他成了一位人们口中的“青年才俊”、“创业新贵”。他回过一次我们的母校,

是来做一场创业分享讲座。整个礼堂座无虚席,台下的学弟学妹们,用仰望的眼神看着他,

就像我们当年仰望那些遥不可及的文学大师。讲座结束后,我们约在后街那家烧烤店见面。

老板果然还认识我们,热情地给我们多加了一盘烤翅。

老A熟练地从昂贵的西装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我一根。我们沉默地抽着烟,看着缭绕的烟雾,

仿佛隔着十年的光阴。“你变了。”我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这句最俗套的话。他笑了,

那笑容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自嘲,又像是疲惫。“是啊,变了。”他说,

“以前我觉得,开船最重要的是方向。现在才知道,最重要的是燃料。没钱,别说太平洋,

你连护城河都出不去。”“那你现在……快乐吗?”我问。他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反问我:“你呢?你守着这棵树,快乐吗?”我愣住了。我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

听着周围学生们的喧闹,闻着空气中混杂着孜然和啤酒的味道。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我说:“挺好的。平静,踏实。”他点点头,掐灭了烟头,

说:“那就好。我们都需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你是树,我是鸟。树有树的活法,

鸟有鸟的活法。”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真的。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真是假。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

他说起在上海创业初期的艰难,被投资人当孙子一样训斥;说起和合伙人的明争暗斗,

为了股权差点闹上法庭;说起他为了一个项目,连续一个月每天只睡三个小时。他的言语间,

没有了当年的理想主义,取而代de的是一种成年人的、带着血腥味的现实感。

他说:“你知道吗?我现在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停下来。我这艘船,

被资本和市场的风推着,只能往前开。一旦停下来,就会有无数的鲨鱼围上来,

把它啃得一干二净。”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觉得,他这只候鸟,飞得太高,

也飞得太累了。天空给了他自由,也给了他无尽的风暴。他走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他执意不让我送,自己叫了车去机场,他要赶最早的航班回上海。我站在路灯下,

看着他坐上那辆黑色的商务车,汇入城市的车流,最终消失在夜色里。那一刻,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只候鸟,这一次飞走,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三我的预感应验了。那次见面之后,老A的“故事胶囊”越做越大,融资一轮接着一轮,

估值高得吓人。他成了真正的“空中飞人”,今天在北京,明天在硅谷。我们之间的联系,

彻底断了。我只能在财经新闻的缝隙里,捕捉到一些关于他的零星消息。而我的生活,

依然像一棵树。我结了婚,有了孩子,评上了副教授。我的根,在这片土地上越扎越深。

我开始能理解那些在我的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学生,

也开始能欣赏校园里那些被岁月打磨得光滑的石子路。我生命里的风暴,似乎都已经过去。

剩下的,是漫长的、平静的生长。我偶尔会想起老A,想起我们共同创办的《远航》。

我会打开那个早已废弃的邮箱,翻看当年他写给我的那些邮件。

那些充满了错别字和***的文字,像一枚枚琥珀,封存着一个早已远去的时代。我以为,

我们的人生轨迹,就会这样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延伸向远方。直到五年前的一天,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她叫林潇,是老A的妻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在我的认知里,老A是那种永远不会结婚的人,他的新娘应该是他的事业,

他的远方。林潇的声音很温柔,但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她说:“您是A大学的老师吧?

阿……他总是提起您。他说,您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一棵很可靠的树。

”“他……出什么事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病了。”林潇说,“很严重。

医生说,是长期的劳累和焦虑导致的。他现在……谁也不认识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永远在燃烧、永远在飞翔的老A,怎么会……停下来?我请了假,买了最快的火车票,

去了上海。在医院里,我见到了老A。他躺在病床上,瘦得脱了形,曾经闪着光的眼睛,

此刻变得空洞而茫然。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完全的陌生人。林潇告诉我,公司的担子,

早已经压垮了他。在一次关键的融资失败后,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一夜之间,

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自己是谁。“他现在,就像个孩子。”林潇红着眼睛说,

“他会对着窗外的鸟看一整天,有时候会笑,有时候会哭。医生说,这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

他的大脑,选择删除了所有让他痛苦的记忆。”我坐在病床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老A,

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这只飞了一辈子的候鸟,最终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折断了翅膀,

坠落了。林潇把一个箱子交给我,说:“这是他书房里的一些旧东西,我整理出来的。我想,

或许您应该留着。”我打开箱子,里面是我熟悉的、发黄的纸张。最上面的一本,

是《远航》的创刊号。我翻开它,那篇由老A撰写的、矫情又热血的卷首语,

就那样撞进我的眼睛。“……我们拒绝靠岸……”在箱子的最底层,

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上了锁的木盒子。林潇说她也打不开。我认得那个盒子,

那是当年我们一起在旧货市场淘来的,老A说要用它来装最珍贵的东西。我试了试,

用我的生日,打开了那把小小的密码锁。盒子里,没有我想象中的商业合同,

或是别的什么成功人士的证明。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封信。照片是大学毕业时,

我们“未名者”文学社所有成员的合影。照片上的我们,笑得没心没肺。老A站在最中间,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指着镜头,仿佛在向整个世界宣战。信,是写给我的。

没有署日期,但看笔迹,应该是很多年前写的。信上写着:“见信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又变成了什么模样。或许,

我真的造出了一艘能航行在太平洋上的大船;又或许,我早已船毁人亡,尸骨无存。

但无论如何,有些话,我想我必须告诉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古树和候鸟的故事吗?

我骗了你。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古树,也没有纯粹的候鸟。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

都住着一只想要飞翔的鸟,和一棵渴望扎根的树。我们一生的挣扎,

不过是这两者之间的战争。我选择了让那只鸟胜出。我用我的一切去喂养它,

让它长出最丰满的羽翼,飞向最高远的天空。我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不要留恋地面上的任何风景。因为候鸟一旦回头,就会迷失方向。可是,我飞得越高,

就越感到寒冷和孤独。我看到了很多风景,但没有一处,能让我感到温暖。我认识了很多人,

但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听我讲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我开始想念地面,想念那些扎根的树。

我开始明白,候鸟的飞翔,之所以有意义,不是因为它能飞多远,而是因为在它的记忆深处,

总有那么一棵树,是它出发的起点,也是它认路的坐标。没有树的候鸟,

只是太空里的一粒尘埃,漂泊得再远,也毫无意义。你就是我的那棵树。这些年,

我无论飞到哪里,无论遇到多大的风暴,只要一想到,在那个不南不北的城市里,

还有你这样一棵树在,我就觉得,我还有个地方可以回去。哪怕我永远不会真的回去。

这种感觉,就是我的根。我把这张合影,和我所有的‘妄想’,都锁在这个盒子里。

这是我的‘锚’。如果有一天,我的船真的要在风暴里沉没了,我希望,

它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请原谅我,我的朋友。我用一生去扮演一只候鸟,

但直到最后才发现,我最羡慕的,是那些能在大地上安然站立的树。祝你,枝繁叶茂,

四季常青。”我拿着那封信,手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发黄的信纸上,

洇开了一团团模糊的墨迹。我抬起头,看着病床上那个眼神空茫的老A。他正望着窗外,

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他伸出手,似乎想去触摸,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纯净的笑容。那一刻,

我突然明白了。他没有坠落。他只是飞得太累了,所以选择忘记了天空,忘记了翅膀。

他回到了自己生命的起点,回到了那棵最初的、小小的树苗。他回家了。

四我把老A接回了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林潇在上海处理公司的烂摊子,她说,

等一切结束,她会过来。我为老A在我的大学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他依然不认识我,

但他很依赖我。我每天下班后,会去陪他。我们一起在校园里散步,

走过那些我们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我会指着图书馆的台阶告诉他:“看,

当年我们就是坐在这里,讨论怎么把杂志卖给路过的女生。

”我会指着那片梧桐林告诉他:“有一年秋天,我们在这里捡了很多落叶,想做成书签,

结果都碎掉了。”他听不懂,只是安静地跟着我走,脸上带着那种懵懂的好奇。有时候,

我会带他去后街的烧烤店。老板看到我们,总会感慨地叹口气,

然后默默地多送我们一盘烤翅。我的妻子和孩子,也很快接受了这个“大孩子”一样的叔叔。

我儿子喜欢和他一起在阳台上看蚂蚁搬家,一看就是一下午。老A会指着蚂蚁,咿咿呀呀地,

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我儿子却好像能听懂,也跟着咿咿呀呀地回应。看着他们,

我常常会想,或许,生命的本质,就是一场轮回。我们拼尽全力,想要飞向远方,

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找到回家的路。老A的病,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他就那样,

停留在了那个纯净无垢的世界里。他忘记了“故事胶囊”,忘记了融资和股权,

忘记了那些不眠的夜晚和焦虑的清晨。他像一棵刚刚破土的植物,

每天只是单纯地感受着阳光、风和雨露。林潇最终还是来了。她卖掉了上海的房子,

结束了公司的所有事务,带着一身的疲惫,来到了这座城市。她见到老A的时候,

老A正在院子里,用一根树枝,笨拙地在地上画着什么。林潇走过去,蹲下来,

看着地上的图案。那是一只鸟,和一棵树。她没有哭,只是微笑着,轻轻地握住了老A的手。

后来,她们就在这座城市定居了。林潇在大学城附近开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

店名就叫“古树与候鸟”。店里的生意不温不火,但足够维持她们的生活。

我常常会去店里坐坐。林潇会给我煮一杯最好的咖啡,而老A,会坐在靠窗的位置,

安静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能看见那些飞翔的鸟,但我知道,

他已经找到了那棵属于他的,可以让他永远停靠的树。而我,这棵所谓的“树”,

也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感觉自己的生命变得更加完整。我曾经以为,做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