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父亲压抑的怒斥，陆家父母惊慌的辩解。
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却在我耳中变得异常清晰。
"见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伯伯拦住我的去路，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我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小李。
他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陆总之前资助的一个学生出了点事..."小李支支吾吾地说，"叶小姐她...情绪不太稳定...""胡闹！
"陆伯伯猛地拍了下座椅扶手。
"这种事随便派个人去不行吗？
他又不是医生，去了能有什么用！
"我轻轻整理了下婚纱的裙摆，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陆伯伯，人命关天嘛。
"说完，我转身面向满座宾客，声音清亮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各位，婚礼取消，但酒席继续。
大家安心用餐，礼金稍后我的助理会一一退还。
"转身走向休息室的路上，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我的背上。
有同情的，有探究的，更多的则是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休息室的门刚关上，父亲就闯了进来。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西装外套的扣子都绷开了一颗。
"到底怎么回事？
"他压低声音质问道，"小李说叶小姐叫叶沉露，昭临为什么会认识沉露——""恭喜啊，爸爸。
"我打断他，慢条斯理地取下头纱。
"您两个女儿，现在只有一个女婿了。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接着涨得通红。
"黎见微！
你给我闭嘴！
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我嗤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头纱："您还真是偏心得毫不掩饰啊。
""你——"父亲像困兽一样在休息室里来回踱步。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到处乱说，听见没有？
沉露还没出嫁，她的名声很重要！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我的心脏。
我猛地站起身，婚纱的裙摆扫倒了茶几上的香槟杯。
水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滚出去。
"父亲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跟他说话。
"我叫你滚出去！
"我抓起另一个杯子砸在墙上。
"我妈妈死的时候你在哪？
我大学毕业典礼你在哪？
现在为了那个女人的女儿，你倒是来得挺快！
"父亲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门关上的瞬间，我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跌坐在沙发上。
镜子里的新娘妆容依旧精致，可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收拾完兵荒马乱的婚礼，我疲惫的回了家。
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徘徊许久，最终拨通了纪淮舟的电话。
"我答应你上次的计划。
"我开门见山地说，"收购陆家股份的计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纪淮舟惊喜的声音。
"真的？
见微，你终于想通了！
那我们明天详谈细节？
""嗯。
""你..."纪淮舟突然犹豫了一下，"你还好吗？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我鼻子一酸。
多么讽刺，在我人生最狼狈的时刻，唯一关心我感受的，竟然是一个外人。
我刚要回答，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陆昭临站在门口，西装皱巴巴的，领带不知所踪。
他的眼睛通红，看起来疲惫不堪。
"我待会打给你。
"我匆匆挂断电话。
陆昭临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异常。
他踉跄着走到我面前，身上还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见微，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爸妈已经骂过我了。
我们可以重新筹备婚礼，下个月，不，下周就补办..."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可疑的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沉露她...知道我要结婚的消息，抑郁症复发了。
"陆昭临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能不能...再等一年？
等我安抚好她的情绪..."一年。
我在心里冷笑。
我等得起，毕竟和纪淮舟的计划也需要时间准备。
但胸口那股闷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
她瘦得脱了形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见微...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别受委屈...""见微？
"陆昭临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他慌乱地抓住我的手，"对不起，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都是我的错...但是沉露现在真的需要我..."我看着他焦急的表情，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这就是我选择共度余生的男人？
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抛下我，现在还要求我理解他照顾另一个女人？
"你走吧。
"我轻声说。
陆昭临愣住了："什么？
""我说，"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你走吧。
去照顾你那个需要你的叶沉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