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短信“你还好吗?”让我心底的回忆瞬间涌了上来,这件事和别人都没说过,
今天想说说。壹说十多年前,我在广东顺德容桂打工那会儿,
还有住在隔壁的阿芳……具体是12年还是13年,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从江西老家出来,
一头扎进顺德容桂这片日夜轰鸣的工业区。原因简单,为了生活。厂名早已模糊,
只留下铁皮屋顶在夏日灼烤下像个蒸笼的记忆,机器永不停歇的嗡鸣,震得人脑袋发木。
住处是厂里的单间宿舍,空间局促。一张铁架子床,一张掉漆的旧桌子,
墙壁贴着泛黄的旧报纸。门一关,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沉闷得让人心慌。想家?
想得五脏六腑都揪着,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男人到了三十多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
身边没有女人,日子就像晒得焦干的柴火,一点火星就能燎原。工友们领了工资,
常常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钻进厂子后街那些灯光暧昧的发廊、***店,
空气里似乎都飘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气息。我不是没有冲动,是“有点怕”。怕花钱?
辛苦挣来的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寄回老家。怕得病?当然也怕。更怕的是家庭。
这念头像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着。我最常去的,是厂区旁的花溪公园。免费,又图个凉快。
可这公园,到了晚上,就成了另一种煎熬。天色刚暗,公园就仿佛换了天地。昏黄的路灯下,
树影摇曳,长椅边、假山石后、小树林的暗处…影影绰绰,全是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年轻的打工仔搂着打工妹,头挨着头,手牵着手,低语和偶尔的轻笑,
像细小的蚊虫直往耳朵里钻。更有大胆的,在更深的暗影里,两团影子紧紧交叠,
发出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声响。我通常找个僻静角落的石凳坐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雾呛人,却压不住心底翻腾的燥热。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心里头又酸又痒。
这地方哪是散心,分明是受刑!可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回那间闷罐子似的宿舍,
对着四壁发呆?宿舍是筒子楼,一层十几户。我隔壁住着一个女人,也是江西来的,叫阿芳。
30岁左右年纪,身段匀称,干活时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结实又带着一种干净的肤色。
她话不多,眉眼低垂,有种沉静的韵味,偶尔抬眼一笑,眼角眉梢透出的温婉风韵,
像山涧边安静开放的小花,不张扬,却自有动人之处。平时在楼道水房或者食堂遇见,
只是点点头,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同乡的身份,让这份客气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亲近。
我知道她同样是一个人在这里打工,和我处境一样。真正熟络起来,是因为一次衣服。
那天我下工回来,累得几乎散架,
汗湿发硬、沾满机油味的工服和几天攒下的脏衣服包括两条换下的***胡乱塞进塑料桶,
随手放在宿舍门口,想着歇口气再洗。人往床上一倒,就昏睡过去。不知睡了多久,
被门外哗哗的水声惊醒。我揉着酸涩的眼睛拉开门,愣住了。阿芳正蹲在公用的水泥水池边,
用力搓洗着衣服。她面前放着两个桶,一个显然是她的,另一个…正是我的!
她手里正用力搓着我那件油污最重的工服领子,旁边搭着的,
是我那两条皱巴巴的灰蓝色***。脸上瞬间像着了火,我赶紧上前:“阿芳!
这…这怎么好意思!快放下,我自己来洗!”她闻声抬起头,脸颊也带着一丝红晕,
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水汽沾湿贴在鬓边。她手上的动作没停,
声音温和平静:“没事,顺手的事。看你回来累得那样,倒下就睡了。这工服油重,
得多搓几遍才干净。”说着,又拿起肥皂,在我那件工服的袖口上打了一遍。我僵在原地,
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看着她那双被水浸泡得有些发白的手,
在我那些沾满汗渍油污的衣服上揉搓,心里头翻江倒海。尴尬、感激,
还有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暖意,在狭窄的楼道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贰阿芳帮我洗衣服的事,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涟漪一圈圈荡开。
我再没好意思把脏衣服桶扔门口。但隔天,她会在水房碰到我时,很自然地问一句:“老张,
衣服攒下了?水还空着,拿来我顺手搓了。”语气平常得像问“吃了没”。
拒绝反而显得生分,我只好讷讷地应着,把桶递过去,目光扫过桶底那两条卷着的***时,
脸上还是会不自觉有点发热。她接过去,神色如常,仿佛那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布料。
作为回报,我留意着她那边。宿舍的门锁有点涩,开关时吱嘎作响。我找工具修了修,
抹了点机油。她门口堆着的几个空塑料水瓶,我下楼时顺手拎去废品站卖了,
回来把钱塞给她,她推辞,我说:“买瓶水喝总行吧?”她这才收下,
嘴角弯起一点极淡的笑意。有时食堂打饭,碰到她喜欢的菜卖完了,
我会把自己饭盒里那份拨给她一些,说:“今天打多了,吃不完。”交流渐渐多了起来。
不再只是楼道里的点头之交。傍晚,在花溪公园人还没多起来的时候,
我们偶尔会坐在相邻的石凳上。话题小心翼翼,绕着弯,最终总会落到各自的老家。
“出来这么久,估计孩子都快不认得我了。”阿芳的声音低下去,望着远处模糊的树影,
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片落叶。“是啊,”我叹口气,烟灰掉在鞋面上。“电话里听着声儿,
都觉得生分了。家里老人身体也不大好…钱难挣,家难回。”这话像块石头,
沉甸甸地压在我们中间。共同的处境像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两个漂泊的影子拉得更近。
我理解她沉默背后的疲惫和思念,她似乎也懂我眉宇间锁着的沉重和压抑。这种理解,
在冰冷的异乡,在喧嚣的工厂和花溪公园之外,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真正让关系升温的,是她病了一场。南方的回南天,空气湿得能拧出水。阿芳大概是着了凉,
发起了低烧。那天她没去食堂,我傍晚回来,看到她宿舍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敲门进去,
她裹着薄被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嘴唇干裂。“阿芳?”我轻声叫她。她睁开眼,
眼神有点虚浮,勉强笑了笑:“没事…有点头晕,躺会儿就好。”我伸手探了探她额头,
有点烫手。.“发烧了!吃药没?”她摇摇头,声音虚弱:“宿舍没备药…”我二话没说,
转身下楼。旁边小药店买了两包退烧冲剂,又绕到旁边的小摊,犹豫了一下,
买了个梨子——听说能润肺。回来烧了开水,冲好药,端到她床边。“起来,把药喝了。
”她撑起身子,接过杯子,滚烫的药气熏着她的脸。她小口小口喝着,
眉头因为药味微微蹙起。昏暗中,她的侧脸显得格外脆弱,额角渗出的细汗沾湿了鬓发。
我心里某个地方,被这情景轻轻戳了一下。等她喝完药躺下,
我把洗干净的梨子放在她床头破桌子唯一干净的一角:“吃点水果,润润嗓子。
”她看着那个梨子,又看看我,没说话,眼神里却像有很多东西在涌动。半晌,
才低低地说了声:“谢谢…老张。”那天晚上,我没去花溪公园。在宿舍里坐立不安,
隔一会儿就侧耳听听隔壁的动静。水房里哗哗的水声,走廊里工友的脚步声,
都让我格外留意。后来实在不放心,又过去敲了敲门。她应了声,声音听着比之前清亮了些。
“好点没?”我隔着门问。“好多了,药管用。”她的声音从门缝里透出来,
“你…快休息吧。”“有事喊我。”我叮嘱了一句。回到自己冰冷的宿舍,躺在床上,
黑暗中,隔壁偶尔传来一两声轻微的咳嗽。那声音很近,带着活人的气息,
驱散了些许盘踞已久的孤寂。一种奇异的、混杂着责任感和说不清道不明情愫的东西,
在寂静的夜里悄然滋生。这感觉,和看着公园里那些情侣时的心痒不同,它更深沉,
也更让人心头发酸。那天夜里,我破天荒地睡得很沉。隔壁那点细微的声响,
像一种奇异的安眠曲。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湿冷的回南天里,悄然发生了改变。
叁阿芳的病,像一层被雨水打湿的窗户纸,轻轻一捅就破了。病好之后,
我们之间那点小心翼翼的客气彻底消失了。楼道里遇见,一个眼神就明白意思。
她帮我洗衣服、收拾宿舍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我那个小小的单间,
开始有了点不一样的气息——晾在屋里的衣服飘着干净的肥皂香,
桌子上偶尔会多出一个洗干净的苹果,或者一小包她老家带来的炒米糖。作为回报,
我包揽了她宿舍里所有需要力气的活。米面油扛上楼,坏掉的凳子腿修好,
连她那个吱呀作响的旧风扇,我也拆开鼓捣了半天,上了油,居然安静了不少。
晚上从食堂打饭回来,只要看见她门口亮着灯,
我就会多买一份她爱吃的清炒豆芽或者蒸水蛋,敲敲门递进去。她接过去,
有时会塞给我一个刚削好的梨子。“老张,尝尝,今天买的。”她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带着点家常的暖意。工友们开始用一种心照不宣的眼神看我们。在食堂排队,
有人会故意挤眉弄眼:“老张,好福气啊,有人疼!”或者在水房,看到阿芳在洗我的衣服,
有人嘿嘿笑着打趣:“张哥,嫂子真贤惠!”阿芳听见了,只是低头搓衣服,耳根微微发红。
真正让一切摊在明面上的,是那个异常闷热的夏夜。那晚花溪公园里人满为患,
空气黏糊糊的,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我在公园角落坐了不到十分钟,
就被那些成双成对的身影和空气里弥漫的躁动气息逼得喘不过气。心里像揣着一团烧红的炭,
又热又闷。我猛地掐灭烟头,起身往回走。回到宿舍楼,走廊里也闷热难当。
经过阿芳门口时,发现她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阿芳?”“门没关。”她的声音传来,有点闷闷的。我推门进去。
她只穿了件薄薄的圆领汗衫和一条宽松的睡裤,正坐在床边,手里摇着一把蒲扇,
额头上汗津津的,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上。小小的宿舍像个蒸笼,比外面还热。“太热了,
根本睡不着。”她叹了口气,扇子摇得呼呼响,领口随着动作微微起伏。“是啊,
”我站在门口,感觉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淌,喉咙发干,“风扇也顶不住。”沉默。
只有蒲扇摇动的声音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公园里的嘈杂。我的目光扫过她汗湿的脖颈,
扫过她摇扇子时微微起伏的胸口,心头那团炭火烧得更旺了。“坐会儿吧,门口也热。
”她指了指床边唯一一把凳子。我僵硬地走过去坐下。凳子离床很近,
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香皂混合的气息。我们都没说话,只有蒲扇单调的声响。
汗水流进我的眼角,辣辣的。我抬手抹了一把,动作有点大。她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
“这鬼天气…”我嘟囔了一句,声音干涩。“嗯…”她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