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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铁链磨破了杨铭的手腕,渗出的血混着泥污,凝成暗褐色的痂。

天刚蒙蒙亮,粗暴的吆喝和鞭子的脆响就撕裂了河滩上死寂的麻木。

俘虏们像被驱赶的羊群,踉跄着被铁链串起,在兵丁的喝骂踢打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晨雾弥漫的荒野。

脚下的路越走越荒凉,虎牢关巍峨的轮廓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植被稀疏的土丘,在灰白的天光下如同巨大的坟包,死气沉沉地蹲伏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腐的土腥气,还有若有若无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甜腻气味。

杨铭胃里一阵翻搅,这味道让他想起太平间。

王屯长勒住马,粗糙的手指朝前方一点。

那是一座被刻意削平了封土堆的山丘,一个巨大的、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突兀地出现在山腰上,显然是刚被掘开不久。

洞口外散乱地堆着被砍断的粗大柏木和碎裂的青石条,几个衣衫破烂、面色惨白如鬼的民夫正被兵丁驱赶着往外拖拽沉重的泥土石块。

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仿佛魂魄早己被那黑洞吸走。

“都给老子听好了!”

王屯长骑在马上,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粗粝,扫过底下瑟缩的俘虏,“太师有令,征尔等贱役,为朝廷效力!

看见没?”

他马鞭一指那狰狞的洞口,脸上横肉扭出一个贪婪的狞笑,“进去!

把里头值钱的宝贝,一件不落地给老子清出来!

手脚麻利点,挖到好东西,赏口饱饭!

敢偷懒耍滑,或藏匿私吞……”他顿了顿,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刮过每一张惊恐的脸,最后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瘦弱少年身上。

那少年吓得浑身筛糠。

王屯长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前蹄扬起,狠狠踏下!

“呃啊——!”

凄厉的惨嚎戛然而止。

马蹄正踏在少年胸膛上,清晰的骨裂声令人齿寒。

少年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口鼻喷出血沫,眼睛凸瞪着灰蒙蒙的天空,不动了。

污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渗入干裂的黄土地。

死寂。

连风都停了。

“这就是下场!”

王屯长像碾死了一只蚂蚁,声音毫无波澜,“拖走!

下一个不听话的,跟他作伴!”

他朝洞口扬了扬下巴,“进去!”

冰冷的恐惧攥紧了杨铭的心脏,比跳入黄河的河水更甚。

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牙齿打颤的声音泄露出来。

身旁的张衍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杨铭下意识地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才勉强撑住。

他们被粗暴地解开脚链,只留着手腕上的铁镣,像一串待宰的牲口,被驱赶着,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扑向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暗洞口。

浓重的、混合着泥土、朽木和浓烈***气味的恶臭扑面而来,冰冷粘稠,如同实质,瞬间堵住了杨铭的口鼻。

他一阵窒息,胃里翻江倒海。

“快走!

磨蹭什么!”

背后的皮鞭带着风声抽下,***辣的疼痛在背上炸开,驱散了瞬间的僵首。

杨铭一个趔趄,和张衍一起被推进了无边的黑暗。

洞口的光线迅速被吞噬。

脚下是湿滑松软的泥土,混杂着碎石和不知名的硬物。

甬道狭窄而倾斜,不断向下延伸。

只有几支插在泥壁上的松明火把在跳跃,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反而将更远处的黑暗衬得更加浓重深邃。

火光摇曳,将人影扭曲拉长,投在凹凸不平的壁上,如同幢幢鬼影。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冰冷的、带着霉味的铁锈。

脚下不时踢到散落的东西,杨铭低头,火光一闪,看清那是一只半埋在泥里的、早己朽烂的漆器残片,旁边还有一小段惨白的、像是腿骨的东西。

他猛地别开脸,冷汗瞬间浸透了粗麻衣的后背。

“嗬…嗬…”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甬道里异常清晰,是前面的人在极度恐惧下的生理反应。

“闭…闭嘴!”

一个兵丁烦躁地低吼,鞭子抽打肉体的闷响随之而来,喘息声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甬道似乎没有尽头。

杨铭感觉自己在向地狱深处坠落。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阔,一股更加阴冷、更加浑浊的空气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浓烈得几乎让人晕厥。

火把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轮廓——主墓室。

一口巨大的、黑沉沉的棺椁停放在中央的石台上,椁盖己经被撬开,斜斜地搭在一边,露出里面同样被破坏的内棺一角。

棺椁周围散乱地堆放着腐朽的木器残骸、碎裂的陶俑、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丝织品碎片。

角落里,几具穿着破烂民夫衣服的尸体叠在一起,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显然是在之前的挖掘中死于塌方或者兵丁的屠刀。

“呕……”张衍再也忍不住,扶着冰冷的墓壁剧烈地干呕起来,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妈的,晦气!”

押送他们的兵丁头目,正是昨天杀了陈东的那个,捂着鼻子骂了一句,一脚踹在张衍腰上,“吐什么吐!

赶紧干活!

你,还有你!”

他指着杨铭和张衍,又点了另外几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俘虏,“识相点!

去,把那大棺材里的东西,一件件清出来!

手脚轻点,弄坏了,剥了你们的皮!”

杨铭的心沉到了谷底。

靠近那棺椁,那股源自***尸体的恶臭几乎要将他熏晕过去。

他强忍着生理上的极度不适,和张衍一起,被兵丁用刀逼着,战战兢兢地爬上石台。

内棺的盖板也被撬开了一条缝,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恶臭从缝隙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杨铭借着兵丁凑过来的火把光亮,硬着头皮往里看去。

棺内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晦暗的织物,早己朽烂不堪,隐约可见其下包裹的人形轮廓。

一些玉器、佩饰散落在尸体周围,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拿!

快拿!”

兵丁头目不耐烦地用刀背敲着棺椁边缘。

杨铭颤抖着手,探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缝隙。

指尖触碰到冰冷滑腻的东西,不知道是玉器还是腐朽的皮肉。

他胃里一阵翻腾,猛地抽回手,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噩梦般的触感。

“废物!”

兵丁头目啐了一口,转向张衍,“你!

你来!”

张衍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几乎无法呼吸。

他闭了闭眼,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颤抖着伸出手,在棺内摸索。

他动作比杨铭更稳一些,手指避开那令人作呕的区域,小心地拈起一件覆盖在尸体胸腹位置、刻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玉板。

“这…这是墓志…”张衍的声音抖得不成调,他借着火光,努力辨认着玉板上模糊的篆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河间…河间孝王……刘……刘……刘什么?!”

兵丁头目凑近一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值钱吗?”

张衍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骇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是…是宗室藩王!

孝…孝文皇帝之……”他的声音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沉闷而巨大的断裂声打断!

那声音并非来自头顶,而是来自脚下深处,如同大地不堪重负的***!

轰隆隆——!

紧接着,是头顶如爆竹般密集的恐怖炸响!

支撑墓顶的巨大木梁发出令人牙酸的***,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整个穹顶!

碎石和泥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塌了!

要塌了!!”

凄厉的尖叫撕裂了墓室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