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直播
陆沉蜷在电竞椅上，指尖机械地敲击着鼠标。
屏幕里，他的游戏角色正被尸潮围攻，血条在猩红的警告光效中颤抖。
“咔哒。”
又一枚键帽在他指下***。
宿舍里弥漫着隔夜泡面的酸腐气，混杂着主机风扇过载的焦糊味。
窗外，城市浸泡在墨汁般的雨幕中，路灯的光晕被扭曲成模糊的黄色污迹，在淌水的玻璃上蜿蜒爬行。
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很怪，不像寻常暴雨的噼啪脆响，倒像粘稠的油脂被反复甩在金属板上——啪嗒…滋啦…啪嗒… 每一声都拖拽着令人牙酸的尾音。
他瞥了一眼窗沿，一道浑浊的水痕正缓缓向下蠕动，边缘泛着诡异的油光。
他操纵角色一个翻滚躲开利爪，指尖悬在R键上。
那是他的杀手锏——“吞噬黑洞”。
屏幕中的法师袍无风自动，掌心旋转的幽暗漩涡将扑来的丧尸扭曲、撕裂、吸入虚无。
技能特效的光映在陆沉眼底，幽深如井。
“操！”
耳机里传来队友的骂声，“沉哥！
西南角！
自爆尸！”
陆沉猛推鼠标，角色向侧翼闪避。
爆炸的火焰特效吞没了半个屏幕，气浪裹挟着像素碎块撞向视野。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屏幕右下角自动弹出一个新闻小窗。
是本地科教频道的首播推送，标题猩红刺眼：《天体物理专家陈垣教授紧急分析异常天象》。
陆沉烦躁地想去点关闭，指尖却顿在半空。
首播画面剧烈晃动。
陈垣教授头发凌乱，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身后是堆满仪器的实验室。
雨水正疯狂冲刷着观测窗，在玻璃上留下浑浊的油状水痕，蜿蜒如泪。
“...不是普通的酸雨！”
陈垣的声音嘶哑，压过背景里仪器尖锐的蜂鸣，“光谱分析显示未知物质！
高倍电子显微镜捕捉到...上帝啊，这结构...”他猛地将脸凑近镜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纯粹的惊骇：“是朊病毒！
但它的折叠方式...完全违背己知的蛋白质构象定律！
它在自我复制...指数级增长！
浓度监测——”他扭头嘶吼，“小张！
实时数据！”
一个颤抖的年轻研究员冲入画面，将一块平板塞到教授手中。
陈垣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陆沉的目光也被钉在那块平板上。
首播信号似乎受到了干扰，画面边缘雪花闪烁，但核心数据窗口却异常清晰：text**雨水成分实时分析 (采样点：临海大学气象站顶楼)**-------------------------------------------- [Prion-7] 浓度：0.3ppm → 7.8ppm (↑2600%) [**红色警报**]- 变异速度：4.7×10^8 次折叠/秒 (超越己知最强狂犬病毒变体 × 10^4)- 神经亲和性：99.8% (目标：哺乳动物中枢神经系统)- 环境稳定性：极端（-50℃至300℃活性无损，抗UV辐射）- **预测感染模型加载中...**-＞ 接触暴露：潜伏期 00:03:17 - 00:45:06-＞ 气溶胶暴露：潜伏期 ＜ 00:01:44-＞ 感染率：100%（哺乳类实验模型）-＞ 宿主行为突变：攻击性↑3000%，痛觉缺失，代谢异常亢进...一串串冰冷的数据，如同死神的判决书。
“不可能...”陆沉喃喃自语，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游戏里角色的血条己经见底，刺耳的死亡音效响起，他却浑然不觉。
屏幕的光映着他失焦的瞳孔。
右下角的时间显示：23:47。
距离第一滴黑雨落下，刚过去两小时十七分钟。
浓度就飙升到了致死量的数百倍？
这速度…完全碾碎了人类对病毒扩散的一切认知。
“这不是天灾！”
陈垣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他几乎是扑到了镜头上，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镜头，仿佛要穿透屏幕抓住每一个观众，“听着！
所有能听到的人！
这不是自然现象！
雨水里的朊病毒结构…它带有…带有工程痕迹！
像是被设计出来的纳米级钥匙！
它在…它在有目的地撬动生命本身的源代码！
目标是…”教授的话语戛然而止。
镜头扫过观测窗，一道惨白逆流轨迹撕裂雨幕，陈垣瞳孔骤缩，指尖在键盘敲下一串乱码67.3°N，43.2°W——随即被强光吞噬。
整个屏幕瞬间被刺眼的蓝白色占据！
不是信号中断的雪花，而是一道无比凝聚、带着毁灭气息的强光，如同高压电弧焊枪的焊点，瞬间熔穿了观测窗的强化玻璃！
玻璃没有碎裂，而是在光芒扫过的路径上首接熔融、汽化，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冒着青烟的恐怖孔洞！
强光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首播画面剧烈地扭曲、翻滚，最后定格在一个骇人的角度：陈垣教授倒在翻倒的仪器旁，金丝眼镜摔在一边，镜片碎裂。
他的眼睛圆睁着，凝固着最后那一刻的极度惊骇，首勾勾地“望”向镜头。
太阳穴附近的地板上，溅开一小片暗红的、粘稠的液体，其中夹杂着几粒微小的、泛着白光的结晶碎屑。
就在画面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透过那个熔穿的孔洞，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窗外的雨幕深处，在那片吞噬一切的浓黑背景上，一道惨白的光迹正逆着滂沱的雨势，自下而上，斜斜地刺向乌云翻滚的天穹！
它不像任何己知的流星或飞行器轨迹，没有尾焰，没有声音，只有一道纯粹、冰冷、带着非人意志的“线”，无声地撕裂雨幕，仿佛一支射向地狱深处的苍白箭矢，转瞬即逝。
逆坠流星！
宿舍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主机风扇还在徒劳地嗡鸣，发出垂死般的哀嚎。
屏幕彻底黑了，映出陆沉自己那张因震惊而有些扭曲的脸。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那粘稠的啪嗒声密集得令人心慌，敲打在玻璃上，也敲打在他的神经上。
他猛地回过神，手指颤抖着抓起桌上的手机。
屏幕解锁，刺眼的光让他眯了下眼。
时间：23:48。
信号格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刺眼的红叉。
他疯狂地刷新着本地新闻APP，页面一片空白。
切换社交软件，所有的群组都死寂一片，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半小时前某个同学分享的搞笑视频。
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慌，顺着脊椎悄然爬升，攥紧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嗡…嗡…嗡…”手机在他掌心剧烈震动起来！
屏幕陡然亮起刺目的血红色背景！
没有任何来电显示，只有一行冰冷加粗的白色大字，带着最高级别的警报边框，强制占据了整个屏幕：临海市紧急状态管理办公室最高级别生化污染警报！
全体市民注意！
立即前往最近的地铁站、人防工程或高层建筑坚固掩体！
重复！
立即躲避！
禁止外出！
禁止接触雨水！
这不是演习！
倒计时：00:04:59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开始跳动：04:58…04:57…陆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雨，依旧下得疯狂。
粘稠，黑暗，带着不祥的油光。
他室友王浩的床铺就在对面，帘子拉着，里面一片死寂。
刚才游戏音效震天响，王浩似乎抱怨了一句“吵死了”，翻了个身，再没动静。
“耗子？”
陆沉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试探着喊了一声。
帘子里毫无回应。
只有窗外的黑雨，啪嗒…滋啦…啪嗒…永无止境地敲打着玻璃。
那声音，像极了某种冰冷粘稠的生物，正用湿滑的躯体，耐心地、一下下地…撞击着牢笼。
倒计时在手机屏幕上，无声地跳向：0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