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有儿。”“有儿？”“嗯……”“有什么寓意吗？

风调雨顺、年年有余？是你们人类对生活怎样的美好希冀？

”“有儿……就是有个儿子的意思……”“这样啊……那你以后叫明言吧，

你是我在人间的使者，向人类传达我的意愿。”“是、神明的语言的意思吗？”“我叫山明，

是山明的语言。”一“有儿！有儿！你快出来！”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一路小跑，

远远看到有儿家的茅草屋就大喊大叫。

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急忙从低矮的屋子里钻了出来：“赵大娘，怎么了？

”怯生生的小姑娘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烂衣服，袖子都没有，

不合身的短裋让她的小腿都露出了一截，上面全是干农活受伤留下的斑驳痕迹。

“你阿爷出井的时候摔下井底了！”赵林氏扶着有儿家的墙头上气不接下气，

“你快带着你弟弟去看看吧！”有儿脑子一懵，

她扭身跑进屋里将几个月大的小婴儿用布条缠到怀里，

搂着被吵醒的、哇哇大哭的婴儿向村西头跑去。有儿抱着她的小弟弟雨生脸色惨白，

阿爷摔下井了，那井那么深，阿爷是不是死了？阿爷无论是死了还是受了重伤，

阿娘一个人指定养不了两个孩子，阿娘和阿爷喜欢雨生，

一定会把她卖了的……卖了还是好的，现在她根本就没法儿被卖出去。

听说外头有人易子而食，村东头的来福叔说，易子而食就是没东西吃的时候交换孩子吃，

她虽然瘦，可熬汤也够吃好几顿的……不过现在也没有水，可能没办法熬汤。是的，

没有水了。两年大旱，今年的天气越来越热了，可是却一场雨都没有下过。

去年他们靠着村西头的一条小河还有一口老井捱了过来，

官家开仓赈粮也没忘了他们这山里头的庄稼人，多了虽然没有，

好歹家家都捞着了一把米、一把面。听说外头打仗了，因为大旱没有粮食，

几个国家都发兵去抢别人的。他们本来就在山里，因为大旱加上打仗的原因，害怕被波及，

就直接封了进山的路，所以就和外界没有联系了。她这才说自己没法儿被卖出去。

好多人家甚至往深山里去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或者水源。有的家里有老人的，

甚至都***了，他们不想拖累家里的年轻人，想给他们省下一口吃的。就算老人不愿意，

他们也会死的。她晚上起夜的时候，听到了隔壁院子的王家老翁骂王大伯，说他是个不孝子，

后来突然就没动静了。第二天王大伯家里就发丧了……今年一直不下雨，不仅河干了，

那口老井也打不上来水了。村长说要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下井看看，能不能将井挖一挖，

一村的人就算吃土，也不能没有水喝。她阿爷就是其中一个，所以才会下井，

哪成想现在摔了下去。听说那井有好几丈深……有儿一个踉跄差点抱着孩子扑在地上，

她不敢再多想，抱着雨生跑向村西头。二“阿娘！阿娘！”有儿眼前阵阵发黑，

她饿了好久，家里能吃的都进了她阿爷和阿娘的肚子。阿爷要力气干活，阿娘要奶水喂弟弟，

她能抱着雨生一路跑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有儿喊着“阿娘”钻过了稀疏的人群，

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胳膊还不忘撑着空间别压到孩子。孩子哭累了，被她护在怀里哼哼。

有儿抬起头就看到了阿娘在抱着她阿爷的尸体嚎啕大哭，另一只手还指着村长的鼻子骂。

“你这个臭丫头！”有儿娘看到有儿和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尖叫道，

“你怎么把你弟弟抱出来了？！”“阿娘，赵大娘……”有儿话没说完，

她阿娘就已经丢下她阿爷烂了脑袋的尸身。女人一边过来抢她怀里的雨生，

一边骂道：“你这个赔钱货！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要不是你你爹会被克死吗？！

”旁边的人拉拉扯扯、指指点点，有儿有些听不清了，她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有儿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是觉得嘴里有甘甜的液体，她忍不住狠狠吮吸，

结果就挨了狠狠地一耳光。“你这赔钱货喝起来没完了！

”有儿听着阿娘凄厉的骂声茫然地睁开眼，就看到她阿娘手里拿着一个猪膀胱做的水囊。

“阿娘……”有儿低低喊了一声，她从墙根儿底站起身，连摸一摸自己发麻的脸都不敢。

“醒了就好，快跟我走，一刻钟后村里要开会。”有儿娘抱起雨生眉开眼笑，

她逗得雨生咯咯直笑。有儿跟在她阿娘身后，忍不住问，“阿娘，你怎么会有水？

”“一会儿开了会你就知道了。”女人抱着儿子，脸上都是奇异的喜色。“阿娘，

是你把我抱到阴凉地方的吗？”有儿回过头看看刚刚靠着的土墙，小声问。“不是，

村长让你马大娘帮的忙。”女人的神色中有几分不耐烦。“阿娘，我、我阿爷的，

尸体呢……”有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连说话都有些费劲，

明明刚刚才喝过那样干净又清甜的水。“扔到南头的乱葬坑里了。”女人抱着儿子皱着眉，

语调没什么起伏。“阿娘……”女人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有儿，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成天娘、娘、娘的！你娘娘什么？！到宗祠了！你把嘴给我闭上！

”有儿咬着下唇不再吭声了。她迈过了宗祠高高的门槛，院子里或站或坐的男女老少，

是村子里全部的人了。村长在跟一个和他们相比起来很是光鲜亮丽的男人说话。

有儿认得那个穿得干干净净的男人是谁，那是住在村子中间的栓子哥，

他们是最后一批进大山的人。时间到了，村长和栓子哥一唱一和的讲着话。

有儿能够听见他们说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却很难理解他们是什么意思——村长说，

栓子哥他们进山找到了活路。栓子哥那最后一批进山的人在深山里走了几天几夜，

他们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

可是之前进山的大牛哥、老张叔他们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

他们说是神明让他们来救栓子哥他们的。

大牛哥、老张叔他们给了食物和水让栓子哥他们恢复体力，

然后带着栓子哥一行人来到了山坳。山坳上盖着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殿里供奉着山神。

原来是老张叔他们那时候吃的还算多，省吃俭用走到了这附近，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山神殿。

他们看这山神殿不像是山里的东西，还干干净净的，供桌上还有贡品，就全都跪下磕头，

求山神显灵救救他们。山神听说了他们的事情以后心生怜悯，就在殿内降下了甘霖和粮食，

洗去了他们的疲惫和饥渴。大牛哥、老张叔他们因为山神的恩赐留了下来，

在大殿周围垦了地，靠着山神赐予的种子和山神殿后面的一口水井种了庄稼。

他们住在山神殿的偏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着地、供奉着山神，生活倒也自给自足。

那天是山神看到了栓子哥这最后一批进山的人，山神见他们快要死了，又是祂信徒的同乡，

于心不忍，就让老张叔他们带着食物和水去救栓子哥他们，给他们指一条明路。

栓子哥一行人见到这桃花源一般的地方，自然而然就留了下来。如今栓子哥回来，

是奉了山神的命。加上周围窃窃私语的话，

于是有儿就知道在她晕倒以后栓子哥才回到了村子里，她喝的水也是栓子哥带回来的。

这些都是村民们相信他的话的证据。三“大家不要吵、不要吵，听我一言。

”栓子伸出手示意这些村民稍安勿躁，他笑着道，

“不是我们这些人没有良心不出来通知你们，实在是山神大人不允许啊。

不过我现在站在这里，告诉大家这些事就是有转机，是不是？我知道大家都希望能够进山，

住到山神殿里去。可是山神说了，他破例了太多次，

实在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扰了他的清静。但是！诸位听我说！

山神有话交代！”有儿迷惑地望着在山神身边住了几个月，说话就变得文绉绉的栓子，

心说山神不仅让他们丰衣足食，还让他们念书了？他们村里没有几个念过书的文化人。

老村长是一个，去过村外的来福叔是一个，剩下的都只是认识几个大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