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海异变福岛核废水排海后，我实验室陆续收到异常海洋样本。 起初只是普通畸形鱼，
后来出现长着人齿的海鳗和发光的章鱼。 政府坚称排放安全，
直到我在隔离舱发现同事皮肤开始渗出荧光粘液。
“它修改了我们的基因...”他嘶哑地抓住防护服，
“那些鱼...在进化...” 最恐怖的并非变异，而是全球海鲜市场仍在正常运转。
我看着桌上妻子寄来的生蚝礼盒，标签印着：“北海道直采，今日特供。
”冰冷的塑料泡沫箱被推进实验室，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深海和防腐剂的混合气味。
标签上，“福岛近海，深度：-150米”的字样像一道不祥的烙印。
我——山姆·里德博士，习惯性地戴上手套，动作间带着多年与海洋样本打交道的麻木节奏。
箱盖被掀开的瞬间，那股咸腥腐败的气息猛地浓烈起来，扑面而来。箱内，
一条鮟鱇鱼静静躺在碎冰之中。它本该是深海的丑角，可眼前的景象远超了“丑陋”的范畴。
它头部那根标志性的发光诱饵依然垂着，微弱地闪烁，但本该是眼睛的位置，
却赫然多了一只。三只浑浊的玻璃珠似的眼球，毫无生气地朝三个不同的方向瞪着虚空，
其中一只甚至诡异地半嵌在它原本就扭曲的下颚骨缝里，像一颗不属于此地的、冰冷的陨石。
它的皮肤不再是均匀的深棕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不均匀的灰白斑块，
夹杂着几缕暗红的血丝，仿佛皮下有什么东西在溃烂。
“老天……”旁边的实习生凯特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手指紧紧攥住了实验台的边缘，指节发白。“畸形样本，凯特。”我的声音刻意保持着平稳，
试图压下胃里翻涌的不适，这是职业素养，也是多年经验铸就的盔甲，“深海鱼，
压力变化、污染物、纯粹的遗传错误……可能性很多。记录一下，形态学异常：多眼症，
皮肤色素异常。”我拿起镊子，小心地避开那第三只令人不安的眼睛，
夹起它一片覆盖着粘液的鳃盖。鳃丝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深褐色，边缘微微卷曲，
像被无形的火焰燎过。凯特飞快地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
指尖敲击屏幕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脸上的惊惧还未完全褪去，
但职业的好奇心正努力占据上风。“博士，这……仅仅是畸形？感觉……太怪异了。
”“怪异是海洋的常态之一，”我放下镊子，目光扫过那条畸形的鮟鱇鱼，
它那三只眼睛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解释，“准备组织切片，常规DNA测序。数据说话。
” 我的语气比内心所感要笃定得多。我见过无数被污染扭曲的海洋生命，
石油泄漏后的海鸟，重金属富集的贝类……但眼前这条鱼，那种纯粹的、结构性的错乱，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亵渎感，像是对生命蓝图本身的一次恶意涂改。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开始检查冰盒里的其他样本——一些常见的底栖鱼类和甲壳类，表面看起来都还正常。
几周后，那条三眼鮟鱇鱼的初步报告躺在我的办公桌上，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形态学部分详细描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多眼位置和皮肤病变。
病理分析显示多个内脏器官存在无法解释的增生结节。而基因测序结果，
的碱基排列描绘出一幅混乱的图景：多个关键基因位点出现了大规模、非随机的重排和插入，
像是被一只无形而粗暴的手肆意揉捏过。这绝非寻常的环境压力或遗传错误能造成的景象。
它指向某种强烈的、具有方向性的基因损伤源。就在这时，
无声的闪电劈开了我的思绪：“……东京电力公司今日启动福岛第一核电站处理水排海计划，
强调经ALPS系统处理，符合国际安全标准……” 画面切换，
穿着考究西装的发言人站在精心布置的发布台后，脸上是程式化的严肃与笃定。
他身后的屏幕上，是复杂的流程图和代表“安全”的绿色图标。他的声音平稳、权威，
每一个音节都经过精心打磨，
验证、国际原子能机构认可的处置方案……”发言人流畅的保证回荡在安静的实验室休息区。
凯特站在我旁边，手里端着的咖啡早已凉透，她盯着屏幕，眉头紧锁，
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忽略不计？”她低声嘟囔，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那我们的三眼朋友算什么？巧合的圣诞礼物？”我沉默着，
新闻的光在她年轻而忧虑的脸上明明灭灭。
那条基因图谱上混乱的线条和电视里平滑的保证曲线，在我脑中尖锐地冲突、重叠。
一种冰冷的、粘稠的预感，像深海的寒流，悄无声息地缠住了我的心脏。那感觉不是愤怒，
更像是一种面对庞然巨物开始缓缓移动时的、深切的无力。2 人齿海鳗样本开始变了。
起初，是那条来自日本海沟的海鳗。它被送来时已经死亡，蜷缩在冰冷的运输箱里。
它体型巨大得反常，将近两米长，粗壮得令人不安。当凯特小心翼翼地展开它时，
我们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在它布满粘液、深褐色的皮肤上，
零星镶嵌着一些苍白的、坚硬的凸起物。那不是鱼鳞，也不是寄生虫。
我用镊子尖端极其谨慎地刮去表面的粘液和附着物，
露出底下那令人血液凝固的景象——是牙齿。微小、尖锐、带着珐琅质光泽的牙齿，
如同恶意的珍珠，毫无规律地嵌在它的表皮上，有些甚至半埋在肌肉组织里。
凯特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睁得滚圆。“上帝……”她喃喃道，
声音发颤，“这……这怎么可能？”我强迫自己凑近观察，
冰冷的金属镊子触碰到那些微小的牙齿，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它们不是装饰品，
它们有着清晰的牙根结构，深深扎进鳗鱼的组织。一种源于脊椎动物的特征，
粗暴地嫁接到了鱼类身上。我抬头，和凯特惊骇的目光撞在一起。
实验室里只剩下循环风机的低鸣，以及我们两人沉重的心跳声。三眼鱼的阴影尚未散去，
这嵌满异齿的海鳗又带来了新的、更刺骨的寒意。几天后，
来自北太平洋暖流的一份活体样本抵达。一只普通大小的章鱼，
被安置在模拟深海环境的恒温水族箱里。它起初蜷缩在角落的阴影中，触腕不安地蠕动着。
凯特负责前期的行为观察记录。“博士，你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强压下去的惊惶，
指着水族箱。幽暗的蓝光下，那只章鱼正缓缓舒展开身体。就在它光滑、苍白的头部下方，
靠近口器的位置，一条细长的触腕末端，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不是反射光，
而是从它组织内部透出的、一种冰冷的、带着诡异青绿色的荧光。那光芒稳定而纯粹，
像一小块来自异界的宝石，随着章鱼肌肉的细微收缩而脉动着。它缓缓抬起那条发光的触腕，
在昏暗的水箱中划出一道幽幽的光弧，仿佛在无声地探询，又或是一种冰冷的宣告。
凯特的手指紧紧抠在观察记录本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看着那幽光，
脸色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章鱼其余几条普通的触腕在沙砾上爬行，
留下湿痕，只有那一条发着光，安静地悬浮在水中，像一颗来自深渊的、不祥的星辰。
“它在……发光？”凯特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深海的生物发光……但章鱼？
这个部位？这种颜色？”她的疑问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只激起更深的、无声的恐惧涟漪。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似乎失效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冻僵了我的指尖。
多眼、人齿、异光……这些样本不再是孤立的畸形怪胎。它们像散落在黑暗中的拼图碎片，
每一片都带着令人不安的异变特征，隐隐指向同一个尚未完全显露的、庞大而狰狞的图景。
那个关于“安全排放”的官方声明，此刻听起来空洞得如同一个拙劣的笑话。
3 荧光鱼我们工作的核心区域——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BSL-3——的隔离观察区，
像一颗钢铁心脏般在建筑深处搏动。厚重的钢化玻璃舱室如同巨大的水族箱，
只不过里面囚禁的不是鱼，而是风险。空气在这里被严格过滤，
每一次进出都伴随着繁琐的气密程序和消毒喷雾刺鼻的气味。
这里是接触那些最危险、最不可预测样本的最后防线。今晚值班的是汤姆·陈，
我的资深技术员，一个严谨到近乎刻板的人。
他负责监测几天前送来的几组暴露于不同浓度模拟排放水中的斑马鱼幼体。
这些原本温顺、透明的实验鱼苗，此刻在隔离舱内的水箱里，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躁动。
它们不再是悠闲地上下游动，而是像一群被无形电流击中的小飞镖，
在水箱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撞击着玻璃壁，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噗噗”声。
它们的动作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能量，完全不同于正常的应激反应。
汤姆穿着臃肿的黄色正压防护服，像个臃肿的宇航员。他正通过舱壁上的机械臂端口，
试图从其中一个小型观察水箱里捞取一条异常活跃的幼鱼进行取样。
防护头盔的面罩反射着舱内刺眼的白光，模糊了他的表情，但动作依旧是一贯的稳定和精准。
突然，隔离舱内部响起一声短促而尖锐的警报！红光瞬间取代了白光，疯狂旋转闪烁，
将整个舱室和外面观察走廊都染上一层血色。“警报！A-3舱压力异常！微量气溶胶泄漏！
重复，A-3舱压力异常！”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广播里炸响，
盖过了斑马鱼撞击玻璃的噪音。我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扑到观察窗前。
透过厚厚的双层玻璃，我看到汤姆的动作僵住了。他正操作的机械臂端口附近，
一股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雾气正从密封圈边缘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甜腻又带着金属腥气的怪味——那是我们处理某些高变异风险组织样本时偶尔会闻到的气味，
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信号。汤姆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他瞬间放弃操作，
庞大的防护服身躯以一种惊人的敏捷向后退去，
试图快速撤离到连接主实验室的缓冲间进行紧急洗消。他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但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就在他急速后退的刹那，
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也许是匆忙中蹭到了地面散落的数据线接头。
那臃肿的黄色身影猛地一个踉跄，失去平衡，沉重的防护服让他无法灵活调整，
整个人轰然向前栽倒！“砰！”一声闷响，隔着厚重的玻璃也清晰可闻。汤姆的头盔面罩，
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隔离舱内部一个固定金属架的尖锐棱角上！
撞击点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清晰得刺眼。几片细小的碎片甚至崩飞开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警报还在凄厉地嘶鸣，红光疯狂旋转。我隔着玻璃，
眼睁睁看着汤姆在舱内挣扎着试图爬起，他戴着手套的手徒劳地想去捂住面罩的裂口。
几缕那诡异的、带着甜腥味的薄雾，正丝丝缕缕地，从破碎的面罩缝隙中钻了进去。“不！！
”凯特的尖叫声在我身后响起，撕心裂肺。我猛地扑向紧急通讯按钮，
手指因为巨大的惊恐而剧烈颤抖，几乎按不准位置。“汤姆！汤姆！听得到吗？保持冷静！
不要动！系统正在启动紧急负压！”我的吼声通过麦克风传进舱内，
在警报声中显得异常微弱。汤姆的动作停住了。他半跪在舱内冰冷的地板上，背对着我们，
臃肿的黄色背影在闪烁的红光中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受伤而惊惧的野兽。
他的一只手死死按在碎裂的面罩上，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没有回应通讯，
只是肩膀的耸动显示出他粗重的喘息。缓冲间的紧急洗消程序终于启动，
强力抽气设备发出沉闷的轰鸣，试图将泄漏的气溶胶抽走。
隔离舱通往缓冲间的厚重气密门缓缓滑开，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汤姆！快！进缓冲间！
”我对着麦克风嘶喊。那个黄色的身影终于动了。他极其缓慢地、摇晃着站了起来，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他没有回头，没有看观察窗一眼，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
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向那扇敞开的、代表着暂时安全的门。
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当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缓冲间内部，
气密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闭、锁死，我才感觉到自己一直屏住的呼吸，
肺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凯特无力地靠在我旁边的控制台上，脸色惨白如纸，
眼泪无声地滑落。刺耳的警报被切断了，
只有洗消程序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在死寂的空气中震荡，像送葬的哀乐。
冰冷的汗水浸透了我的后背，粘腻地贴在皮肤上。隔离舱内，
那些疯狂的斑马鱼幼体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撞击着玻璃，发出单调而绝望的“噗噗”声。
那声音，此刻听来，如同地狱的鼓点。
4 基因改写汤姆被立即送入了最高级别的隔离医疗单元。
那是一个由多层密封舱构成的、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空间，
配备着最严密的生命维持和监控系统。厚厚的铅化玻璃观察窗外，我和凯特，
还有其他几位核心研究员轮班值守，如同守灵。
他身上的防护服已被小心翼翼地剥离、封存、准备进行毁灭性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