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塔壁上蔓延的血色纹路,齿间猛地发力咬破舌尖。
“噗——”鲜血混着碎肉喷溅在疯长的星屑花上。
妖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赤红花瓣骤然蜷缩,暂时停止了吞噬。
血腥味裹着百年前的记忆撞进脑海。
那时归墟海尚未冰封,她还不是九霄云境的罪仙,只是昆仑墟下一株侥幸化形的野芝。
暖金色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昆仑墟的雪线上。
云芷背着药篓攀过鹰愁涧,忽闻崖下传来兵器撞击声。
她拨开雪松枝桠,只见三名妖将正围攻一个玄衣少年。
少年颈侧鲜血淋漓,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蜿蜒如黑蛇。
他手中长剑己断,仍以半截残刃割开妖将的骨锤。
“铛!”
火星迸溅中,他踉跄撞上岩壁,血滴在雪地绽开红梅。
“神族的小崽子,”为首的狼妖舔着獠牙,“交出溯光镜碎片,赏你个全尸!”
溯光镜?
云芷心头一凛。
那是能窥见因果的上古神器,据说碎片散落六界。
她悄悄捏碎怀里的蜃雾珠——师父赐予的保命之物。
浓雾瞬间淹没山涧。
云芷如灵鹿跃下,拽起少年钻进岩缝。
“别动。”
她按住挣扎的少年,掌心覆上他颈间伤口。
莹绿光华自指缝溢出,血肉如枝桠抽芽般愈合,只留下淡色疤痕。
少年突然扣住她手腕。
那双眼睛抬起的瞬间,云芷看见永冻的寒渊里落进星子——正是此刻将她推入锁魔塔的玄翊神君。
“为何救我?”
他声音沙哑如砾石相磨。
云芷从药篓底层摸出个小布包:“你像它。”
展开处躺着株奄奄一息的星屑花,细白花瓣沾满泥污,“快冻死了。”
少年怔住。
远处传来妖将劈砍雾墙的爆响。
“走东侧冰洞。”
云芷将花塞进他染血的前襟,指尖无意划过那道新愈的疤,“用体温暖着它,还能活。”
玄翊忽然扯下腰间玉佩:“拿这个去瀛洲仙市,换……”话未说完,岩缝外雾墙轰然炸裂!
“在那!”
云芷猛推他一把:“走啊!”
转身引着妖将冲向断崖。
坠落风声呼啸过耳时,她最后望见玄翊跃向冰洞的背影。
他怀中星屑花闪着微光,像雪地里不肯熄灭的星火。
锁魔塔内,往生莲的残瓣在云芷袖中发烫。
那日她坠崖后被师父所救,醒来时掌心攥着朵完好无损的星屑花——师父说是崖底捡的。
“此花名唤——长庚,”清衡道君将花种进白玉盆,“凡品罢了,倒合你灵植仙的身份。”
凡品?
云芷抚摸着塔壁上妖异的焚心花。
同样的锯齿叶缘,同样的星形花萼,只是这株饮血后花瓣赤红如烙铁!
“呃……”腕间锁链突然收紧,扯得她撞上塔壁。
青黑色砖石缝隙里,竟嵌着半片白玉似的花瓣——正是当年玄翊怀中那朵星屑花的残骸!
花瓣边缘凝着干涸的金色血迹。
云芷颤抖着舔舐血迹,神魂骤然剧震!
昆仑雪雾弥漫的冰洞里,玄翊撕下内衫为她包扎脚踝。
“长庚花需神血浇灌,”他割破手腕,血珠滴进她怀中的花盆,“此乃焚心……”洞外突然传来清衡道君的呼唤:“阿芷——!”
玄翊猛地挥袖扫灭血光。
待云芷揉着眼睛坐起时,只见他指尖拈着朵普通白花:“凡品……罢了,配不上昆仑仙山。”
“凡品……罢了?”
云芷低笑着咳出血沫。
原来早在百年前,他就知道这是焚心花!
原来那些血不是为她疗伤,而是……塔壁缝隙突然透进天光。
玄翊冰冷的声音自窥视孔传来:“魔气己侵蚀神智了?
竟在笑。”
云芷扑到孔洞前,举起那半片染血花瓣:“神君可认得长庚花?”
孔洞外银甲覆面的人影骤然僵住。
“或者我该称它——”她将花瓣按在焚心花赤红的根系上,“焚心花种?”
“轰!”
整面塔壁突然浮现血管状凸起!
焚心花根须扎进砖石疯狂滋长,第二片花瓣在血光中怒放。
云芷腕间锁链应声崩裂,剧痛却远不及心口翻涌的寒意。
原来星屑般纯净的初遇,裹着淬毒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