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升迁的漩涡窗外,沉甸甸的夜幕裹挟着整个临江市,
白日里喧嚣的滨江大道只剩下零星几点昏黄车灯,
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拖出长长的、破碎的光影。室内却是另一番天地,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金碧辉煌的“望江楼”顶层宴会厅里,
空气被昂贵的香水味、酒气和喧哗的人声蒸腾得粘稠闷热。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炫目的光,
映照着每一张堆满笑容的脸。江河被围在人群的核心,像一块被潮水反复冲刷的礁石。
崭新的深蓝色局长制服笔挺地裹在身上,肩章上的徽记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点微冷的金属光泽。
这身衣服,他盼了十年,熬了十年,从基层的泥水里一步步跋涉出来。此刻穿在身上,
却觉得有些莫名的沉重和不合身。脸颊因为酒精和不断堆叠的笑容而微微发烫、发僵。
“江局!恭喜恭喜!实至名归啊!”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板端着满满一杯茅台挤过来,
满面红光,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江河脸上,“以后临江这一片青山绿水,可就全仰仗您啦!
我们这些做企业的,最需要您这样的清官保驾护航!
”他不由分说地碰了一下江河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酒杯,仰头豪饮。江河胃里一阵翻搅,
强压下那股不适,扯动嘴角:“张总过誉了,职责所在。”“哎,江局就是太谦虚!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李禹城的秘书小王,他笑得格外热络,
压低声音凑近,“李市长刚才还特意交代我,说您是临江环保的定海神针,
以后工作上的沟通,咱们更要紧密些才是。有些事嘛,灵活处理,都是为了发展大局,
您说是不是?”这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江河一下。他端起酒杯,
借着抿酒的动作掩饰过去,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主桌。李禹城正和几个重要人物谈笑风生,
侧脸线条在璀璨灯光下显得从容又笃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江河心中那点沉甸甸的感觉,
似乎又加重了一分。“江局,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是局里新来的办公室主任林薇,年轻漂亮,很会察言观色。“没事,
有点闷。”江河摇摇头,推开椅子站起身,“各位,实在抱歉,头有点沉,我先失陪一步。
大家尽兴!”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片喧嚣与灼热。走出旋转门,
带着水汽的冷风猛地灌进肺里,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了些许。
司机老陈早已将黑色的公务轿车停在门口。“江局,回局里还是回家?”老陈问。
江河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快十一点。他疲惫地揉着眉心:“回家吧。”车子无声地滑入雨幕。
车窗外的城市霓虹被雨水晕染开,光怪陆离,像一幅扭曲的油画。
车内的暖气烘得人昏昏欲睡,但江河毫无睡意。十年基层的摸爬滚打,
无数个蹲守在排污口、顶着恶臭采样的日夜,无数次据理力争、拍桌怒斥的会议场景,
还有那些被刻意压下的举报信、被“协调”掉的环境评估……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动。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袖口那圈精致的金线,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如今的身份。“老陈,
”江河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你说,当个清官……难吗?
”老陈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了上司一眼,沉默了几秒,才谨慎地回答:“江局,
这世道……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大家都好过。太较真了,容易……伤着自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您不一样,您有本事,上面也有人看重。”他指的是李禹城。
江河没再说话,只是疲惫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看重?那目光背后,究竟是期许,
还是某种无形的枷锁?车子驶上横跨临江的宏伟大桥。桥下,宽阔的江面在夜色中翻滚涌动,
吞噬着两岸的灯火,只余下一片深沉、不可测的墨黑。巨大的桥索在风雨中发出低沉的呜咽,
如同巨兽压抑的呼吸。就在车子即将驶离桥面的瞬间——“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猛地撕裂了雨夜!车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中,
骤然失控!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方向盘在手中瞬间变得滑溜无比!
巨大的离心力将江河狠狠甩向车门!“啊!”老陈的惊叫和江河的闷哼同时响起!天旋地转!
整个世界在疯狂翻转!挡风玻璃外,冰冷的、墨汁般的江水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冰冷的江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刺透了江河昂贵的西装和制服,狠狠扎进他的骨髓里!
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疯狂挤压,耳膜嗡嗡作响,鼓胀欲裂。
浑浊的江水带着浓重的泥沙和机油味,蛮横地冲进他的口鼻,呛得他眼前发黑,
肺里火烧火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在疯狂翻滚的冰冷黑暗中拼命挣扎,
四肢胡乱地划动。混乱中,指尖猛地触碰到一块粗糙坚硬的物体!是翻覆的汽车底盘!
他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十指死死抠进车底某个金属缝隙的边缘!
指甲瞬间翻折,剧痛传来,但这点痛楚在死亡的冰冷面前微不足道。他死死抠住,
整个身体被湍急的暗流拉扯着,像一片随时会被撕碎的叶子。
身体在刺骨的江水中筛糠般颤抖,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灌入的冷水。
意识在极度的寒冷和缺氧中一点点模糊、下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包裹着他,
仿佛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深渊。十年奋斗,一朝升迁……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算计权衡,
在这冰冷狂暴的自然伟力面前,渺小得可笑,脆弱得不堪一击。就在他几乎要放弃,
手指的力量即将耗尽的那一刻——“哗啦!”一声破水声在不远处响起。
一点昏黄的、摇曳的光,如同鬼火般,穿透浓稠的黑暗和雨幕,艰难地靠近。那光晕里,
隐约映出一张沟壑纵横、被江风和岁月雕刻得异常冷硬的老脸。浑浊的眼睛锐利如鹰隼,
穿透雨幕,牢牢锁定在江河那张因恐惧和寒冷而扭曲的脸上。
一只粗糙、布满老茧和裂口的大手,像铁钳一样,
猛地攥住了江河早已冻得麻木、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腕!一股巨大得不可思议的力量传来,
硬生生将他从吸附着车底的冰冷江水中拔了出来!“嗬…嗬…”江河像破风箱一样剧烈喘息,
瘫倒在狭小、湿透的船舱底部,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腥味的江水。
他贪婪地呼吸着带着鱼腥和柴油味的、湿冷的空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老船工把马灯往旁边一挂,昏黄的光在狭小空间里跳跃。他没看江河,
自顾自拿起一个油腻腻的搪瓷缸,从暖水瓶里倒出大半缸冒着热气的姜茶,
粗鲁地往江河怀里一塞。“拿着!捂捂!”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铁锈,没什么温度。
滚烫的搪瓷缸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灼热感,江河哆嗦着双手捧住,
杯壁的温热稍稍驱散了一点渗入骨髓的寒意。他抬起头,想道谢,
却撞上老船工那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好奇,
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洞悉和漠然。
工的目光掠过江河身上那件虽然浸透泥水、却依然能看出质地考究和肩章轮廓的深蓝色制服,
嘴角向下撇出一个冷硬的弧度。他重新望向船外汹涌的墨色江面,
浑浊的江浪拍打着脆弱的船帮,发出空洞的呜咽。“哼,
”一声短促的冷笑从他那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江风腥气,“又一个。
”他顿了顿,那沙哑的声音像是被江水浸泡过千年,裹挟着无边的寒意和嘲讽,
清晰地砸在江河心上:“甭管穿的啥衣裳,戴的啥帽子……掉进这大江里,
扑腾起来都一样难看。这江上漂着的,哪个不是沙鸥?风来了,浪起了,该淹死的,
一个也跑不了!”“沙鸥……”江河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捧搪瓷缸的手指猛地收紧。
滚烫的杯壁灼着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他猛地抬眼看向船外,浓墨般的江水翻滚着,
仿佛无数挣扎的手。老船工佝偻的身影在昏黄跳动的马灯光晕里,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
几乎要将他吞噬。那沙哑的嘲讽如同冰冷的江水,再次灌入他的肺腑,
比刚才的窒息更让他心胆俱寒。2 匿名信与暗流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滋滋作响,
像垂死蜜蜂的振翅。江河僵坐在书房那把硬实的旧木椅上,湿透的昂贵西装胡乱搭在椅背,
还在缓慢地往下滴着水珠,在地板上洇开一小滩深色的印记。
冷意从湿透的内衣渗进骨头缝里,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
都被死死钉在面前那张摊开的、皱巴巴的纸上。这是一封匿名举报信。普通的A4打印纸,
字是冷冰冰的宋体,每一个笔画都像淬了毒的针。
未经任何处理的高浓度含氰剧毒工业废液……直接排入临江主河道……”“氰化物”三个字,
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他仿佛又回到了昨夜冰冷的江水中,
那浑浊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液体灌进喉咙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他!胃部一阵剧烈痉挛,
他猛地捂住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信纸下方,附着一张模糊但极具冲击力的照片。
暴雨如注的深夜,某个荒僻的江岸角落。一个伪装成巨大排水涵洞的出口,
正汩汩涌出颜色诡异的粘稠液体!
那液体在探照灯光束下泛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不祥的油亮墨绿色,与浑浊的江水格格不入,
如同溃烂伤口流出的脓血,正源源不断地注入临江这条城市的命脉!照片一角,
清晰地拍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铭牌,上面刻着——宏远化工。宏远化工!
临江市乃至省里的纳税大户,明星企业,
环保先进单位奖牌挂满墙……更是副市长李禹城亲手树立、逢会必提的“绿色转型标杆”!
“砰!”江河的拳头狠狠砸在老旧的书桌上,震得笔筒里的笔一阵乱跳。
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荒谬的邪火直冲头顶,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在这时,
书桌上的手机像被烫到一样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亮起,闪烁着两个字——李禹城。
江河盯着那名字,足足过了五秒,才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和江水腥气的冰冷空气,
按下了接听键。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喂?李市长?
”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劫后余生的虚弱。“江河啊!
”电话那头传来李禹城一贯沉稳、透着关切的声音,背景音隐约有舒缓的音乐,
似乎是在某个舒适的场所。“听说你昨晚出事了?人怎么样?没大碍吧?唉,你说你,
刚上任就遇到这种意外,真是……太不小心了!”江河喉咙发紧:“谢谢市长关心,命大,
被人捞起来了。就是……受了点惊吓,冻着了。”“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禹城的语气显得格外欣慰,“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这样,给你放两天假,
好好在家休息,压压惊。局里的事,暂时让老赵他们先盯着,出不了岔子。
”江河的心猛地一沉。老赵?赵副局?那个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宏远化工的环评报告,
哪一次不是在他手里“顺利”通过的?“市长,我……”江河刚想开口。“哎,江河,
”李禹城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那份刻意营造的轻松关切里,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份量,
“你现在是局长了,肩上的担子不一样了。临江要发展,稳定是前提,大局是关键。
有些事……要学会看得开,抓大放小。特别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宏远那边二期扩建工程马上就要上马,省里市里的眼睛都盯着呢,
这可是拉动GDP的重磅项目!稳定压倒一切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慢,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敲打。电话挂断了。忙音嘟嘟作响,
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江河慢慢放下手机,冰冷的塑料外壳贴着他同样冰冷的掌心。
书房里只剩下那盏旧台灯昏黄的光晕,将他僵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噼啪作响,
如同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焦躁地抓挠。他缓缓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封匿名举报信上。
墨绿色的毒液仿佛透过纸背,正无声地蔓延,污染着他视线所及的一切。
照片上那个伪装成涵洞的排污口,此刻在他眼中,更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巨口。
副市长李禹城那“稳定”、“大局”、“抓大放小”的话语,则像冰冷的铁链,
一圈圈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彻查?那意味着什么?撼动宏远这个庞然大物?
挑战李禹城和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网?自己这个刚坐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局长位置,
能扛得住这雷霆万钧的反扑吗?昨夜冰冷的江水、老船工那句“沙鸥”的嘲讽,
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装聋作哑?像过去十年里许多次那样,
把举报信塞进抽屉最底层?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继续做那个“识大体、顾大局”的江局长?
然后看着那墨绿色的毒液日夜不停地注入母亲河,毒害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
“呵……”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血气的冷笑从江河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个半满的玻璃杯,里面剩下的冷水被他仰头狠狠灌下!
冰冷的水流滑过灼痛的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
他重重地将空杯顿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声,越来越大,
越来越急,像是某种不祥的鼓点,敲打在心上。3 风暴眼市环保局三楼的小会议室,
空气凝固得像一块铅。长方形的会议桌旁,局党组成员和各科室负责人正襟危坐,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的江河,
以及他面前摊开的那几张薄薄的纸——匿名举报信的复印件,还有那张触目惊心的排污照片。
“各位,”江河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但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像冰锥凿在冻结的湖面上,“宏远化工,利用暴雨深夜偷排剧毒含氰废液,证据确凿。
这不是一般的违规排污,这是犯罪!是对临江百万市民生命健康底线的践踏!
是对我们环保部门最大的羞辱!”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
在赵副局长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胖脸上停顿了一秒。“我宣布,”江河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立即启动最高级别应急响应!环境监察支队、监测中心站所有能调动的人手,
由我亲自带队,一小时后直扑宏远化工!目标——找到那个排污暗管!锁定证据!同时,
监测组对宏远下游所有水质断面进行加密采样!我要最详实、最无可辩驳的数据!行动方案,
即刻生效!”“江局!”赵副局长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他脸上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又尖又急,“这……这太草率了!宏远是什么体量的企业?
李市长刚在会上强调过要优化营商环境,支持实体经济发展!一张来历不明的匿名信,
一张真假难辨的照片,就要搞这么大阵仗?万一……万一是诬告呢?这责任谁来担?
我们怎么向市里交代?怎么向企业交代?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啊江局!”“赵副局,
”江河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直直刺向赵副局长,“你的意思是,市民喝进肚子里的毒水,
比不上你口中的‘稳定’?比不上你所谓的‘交代’?环保局的职责是什么?是保护环境!
守护生命线!不是给污染企业当门神!”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出了事,
责任我江河一力承担!但现在,行动必须执行!立刻!马上!”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赵副局长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几个原本眼神闪烁、想附和赵副局长的人,此刻也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
不敢与江河那燃烧着怒火的目光对视。“散会!”江河不再看任何人,霍然起身,
抓起桌上的材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会议室,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惊惶。一小时后,
凄厉的警笛声撕裂了临江市铅灰色的天空。
十几辆喷涂着“环保执法”字样的白色越野车和监测车,组成一支沉默而肃杀的车队,
如同离弦之箭,冲破密集的雨幕,风驰电掣般驶向位于城市远郊的宏远化工工业园。
宏远化工那巨大的、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厂门缓缓打开,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傲慢和抗拒。
车队鱼贯而入,停在厂区中央的空地上。江河第一个推开车门,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在他的脸上。他环视四周,
巨大的反应塔、密如蛛网的管道在雨雾中沉默矗立,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厂区内异常“干净”,地面被冲刷得一尘不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被刻意稀释过的、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快步迎来,
脸上堆着职业化的、无懈可击的笑容,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哎呀呀!江局!欢迎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