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个鲜红的“599”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瘫在电脑椅上,浑身发软,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高考前熬过的夜、刷过的题、喝过的成吨速溶咖啡,
在这一刻都化成了冰冷的嘲讽,狠狠扇在我脸上。就差一分!一分啊!
我都能想象出明天家族群里那些三姑六婆的嘴脸,“哎哟小凡考得不错嘛,
离六百分就差那么一丢丢,真可惜哟”,语气里塞满假惺惺的惋惜和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客厅里传来电视机里无聊综艺的罐头笑声,混合着我爸翻报纸的轻微沙沙声,
我妈在厨房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锅铲碰撞发出规律的轻响,这二十年如一日的安稳和平静,
此刻却像无形的重压,让我喘不过气。我该怎么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儿子不仅没够着六百的门槛,
还只能勉强挤进那个名字念出来都嫌磕碜的末流211?我双手捂着脸,
喉咙里堵着一团酸涩的硬块,几乎要呕出来,失败者的标签似乎已经提前烙在了我的额头上,
又烫又疼。突然——“轰隆!!!”一声简直能掀翻房顶的巨响猛地炸开,
整个房子都跟着狠狠一哆嗦,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掉了我一头一脸。
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疯狂擂动。
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紧接着,是一声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撞击声,
仿佛有攻城锤砸在了钢筋混凝土上,“咚——嗡!!!”我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冲向客厅。
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石化,血液都冻住了。厨房那扇号称能防弹的厚重防盗门,
此刻像个被揉烂的纸盒,中间赫然破开一个巨大的、边缘扭曲翻卷的窟窿,
窟窿的形状……竟然像一口平底锅?而就在那扇惨不忍睹的门旁边,
我家那面无比坚固、无比厚实的承重墙面上,深深地嵌进去一样东西,
只留下一个圆形的柄端在外面嗡嗡颤动。
那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像是我妈早上还用来给我擀面条的那根擀面杖?我爸,
那个永远穿着熨帖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看报纸都显得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
此刻正站在厨房门口。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挺括的衬衫后背,
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紧贴着皮肤。他微微佝偻着背,一只手抬着,
正用袖子不停地擦拭额头,动作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卑微和慌乱?“息……息怒啊,
魔尊大人!”我爸的声音抖得厉害,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您消消气!
孩子……孩子这不是随您嘛!您当年在九幽血狱单枪匹马,
杀得九大门派掌门哭爹喊娘、血流漂杵的时候……那个……那个文化课成绩,不也……咳咳,
也不太理想嘛……”魔尊大人?九幽血狱?血流漂杵?九大门派掌门?我脑子“嗡”的一声,
像是被高压电狠狠劈中,彻底宕机。每一个字我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成了最恐怖的天书。
我爸在说什么?他在对谁说?魔尊?谁?我妈吗?
天天系着碎花围裙、为了菜市场几毛钱能跟小贩理论半小时、最大的爱好是跳广场舞的我妈?
我妈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里蕴含的暴怒和威严,像无数把冰锥直接刺穿了我的耳膜,
带着一种让灵魂都冻结的森寒,每一个音节都重重砸在我的心脏上。“放——屁——!
”伴随着这声惊天动地的怒喝,厨房里猛地爆开一团极其刺眼的猩红光芒,
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硫磺和血腥混合的灼热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
空气被烤得扭曲起来。我惊恐地看到,我妈身上那条印着小黄鸭的、洗得有些发白的围裙,
边缘竟然“呼啦”一下,燃起了一层粘稠如血、不断跳跃扭曲的诡异火焰!那火焰的颜色,
是地狱最深处的颜色!她手里拎着的东西,也根本不是锅铲,
而是一柄造型狰狞、通体缠绕着暗红血光的巨大弯刀,
刀锋上似乎还缭绕着无数痛苦哀嚎的亡魂虚影。我妈,不,
那个站在猩红火焰和扭曲光影里的女人,用那柄恐怖魔刃直指着我爸,
刀尖激射出的血芒几乎要戳到我爸的鼻子,她咆哮着,
声音震得玻璃窗都在疯狂嗡鸣:“魁首大人!少给老娘找借口!分明是你教子无方!明日!
就明日!老娘便亲率十万魔兵,踏碎你昆仑山的护山大阵!掀翻你玉虚宫的金顶!
把你那些装模作样的徒子徒孙,通通扔进九幽深渊喂我的地狱三头犬!”魁首大人?昆仑山?
玉虚宫?十万魔兵?我的大脑彻底罢工,一片空白。腿肚子疯狂转筋,膝盖一软,
“噗通”一声,我直接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手里那张写着“599”的可怜成绩单,
像一片在飓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飘落在我脚边。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他们苦口婆心,
耳提面命,从幼儿园开始就给我灌输:“小凡啊,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低调!要谦和,
要本分,要懂得藏拙!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记住,平凡是福,安稳是真!
”我信了!我真的信了!我努力当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成绩不上不下,性格不温不火,
连追个女生都畏畏缩缩生怕动静太大惹人注意。原来……原来他们口中的“低调”,
是指物理层面的低调?
是指我妈这种用平底锅砸穿防盗门、用疑似地狱火点燃围裙、扬言要踏平昆仑山的“低调”?
种用擀面杖当飞镖钉进承重墙、面对老婆吓得汗流浃背、身份是啥“魁首大人”的“低调”?
!我的世界观,我认知里那个平凡安稳、有点小烦恼但也算温馨的家,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被这两口子用物理和魔法的双重暴力,彻底砸成了齑粉,
连点渣都没剩下。厨房里那毁灭性的威压和刺鼻的硫磺血腥味还在弥漫,
猩红的地狱火光把整个客厅映照得如同炼狱刑场。我妈,
那位手持狰狞魔刃、围裙燃烧着血色火焰的“魔尊大人”,和我爸,
那位汗水浸透衬衫、卑微得像个鹌鹑的“魁首大人”,
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客厅里多了一个几乎被吓傻的观众。两道目光,
几乎同时像探照灯一样“唰”地扫射过来。一道目光炽烈如火,
带着焚尽八荒的暴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另一道目光则清冷如寒潭,
蕴藏着洞彻万物的深邃,但此刻更多的是惊慌失措。“儿……儿子?
”我妈那毁天灭地的气势瞬间卡壳,声音都变了调,
从刚才那灭世魔王的咆哮硬生生扭成了平日里带着点市井烟火气的语调,
只是那调子抖得厉害,带着明显的心虚。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那柄一看就能劈开次元的恐怖魔刃往身后藏,可那刀比她人还高,
刀尖上缭绕的冤魂还在无声尖啸,藏哪儿都无比扎眼。更糟的是,
她身上那粘稠如血的地狱火“呼啦”一下,把她那条可怜的小黄鸭围裙彻底烧成了灰烬,
只剩几缕黑烟袅袅升起。我爸反应更快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猛地一抬手,
五指虚空一抓,那根深深嵌在承重墙里的擀面杖“嗖”地一声飞回他手中。
他飞快地把它往身后一别,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他试图挺直腰板,
想找回一点“正道魁首”的威严,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还在滚滚而下,眼神飘忽,
根本不敢跟我对视。“小凡……你……你怎么出来了?”我爸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嘶哑,
“那个……查分查完了?结果……还、还行吧?” 他试图挤出一个慈父的微笑,
结果嘴角抽搐得像是中风后遗症。还行吧?我看着地上那张刺眼的599成绩单,
再看看眼前这对画风突变、背景板还在冒烟的父母,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混合着二十年来被蒙在鼓里的委屈、惊吓和一丝丝被欺骗的愤怒,
猛地冲上了我的天灵盖。“还行?!”我的声音尖利得破了音,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指着地上那个被平底锅砸出来的巨大窟窿,又指向墙上那个擀面杖留下的深坑,
最后指向我妈手里那柄还在“嗡嗡”低鸣、散发着不祥血光的魔刃,
还有我爸背后那根怎么看怎么不像凡品的“擀面杖”,“这叫还行?!你们管这叫还行?!
”“差一分!就差一分六百啊!我本来觉得天都塌了!觉得对不起你们省吃俭用供我读书!
觉得我这辈子完了!结果呢?!”我越说越激动,语无伦次,唾沫星子横飞,
“结果你们俩搁这儿演科幻大片呢?!我妈是魔尊?我爸是魁首?平底锅是歼星炮?
擀面杖是飞剑?我们家这防盗门是纸糊的?承重墙是豆腐渣工程?!”我喘着粗气,
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你们就让我在这么个……这么个高危建筑里长大?!还天天教育我要低调?!
你们管用魔刀切菜、用飞剑削苹果叫低调?!你们管吵架吵得差点把楼拆了叫低调?!
你们管昆仑山玉虚宫是咱家后花园叫低调?!
”“我追个班花被拒了你们还安慰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现在严重怀疑她拒绝我是因为隔着三条街就闻到我身上沾着地狱硫磺味和昆仑山雪渣子味了!
人家怕跟我谈恋爱哪天就被天降正义或者魔火焚身了!我特么就是个行走的灾难预警器啊!
”我吼得嗓子都哑了,胸口剧烈起伏,积压了二十年的“普通人生”的憋屈,
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妈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手里那柄吓死人的魔刃都忘了收,
脸上的暴戾魔纹似乎都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心疼和理亏的复杂表情,
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她身上的地狱火倒是熄了,
但刚才围裙烧成的灰烬还沾在她居家裤上,显得格外滑稽。我爸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尴尬、懊恼、心疼、无奈,轮番上演。他下意识地想伸手过来拍我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
又触电般地缩了回去,仿佛怕他身上还有什么“正道魁首”的气息会刺激到我。
“儿子……你……你先别激动,冷静,冷静点……”我爸试图安抚,声音干涩。“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指着厨房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你们刚才说要干嘛?踏平昆仑山?
掀翻玉虚宫金顶?十万魔兵?妈!那可是我爸的地盘!你们俩打架归打架,拆迁费谁出啊?
物业同意了吗?!你们考虑过楼下邻居的感受吗?!
他们要是知道头顶住着随时能召唤天雷地火的两位大神,还能睡得着觉吗?!
”我妈被我这一连串灵魂质问弄得有点懵,她眨了眨眼,
那属于魔尊的、俯瞰众生的暴戾眼神彻底褪去,
只剩下一个普通中年妇女被儿子戳穿糗事的窘迫。她甚至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楼下老王?
他本体是只八百年的穿山甲精,皮实着呢,塌不了……”我爸猛地咳嗽起来,
拼命给我妈使眼色。“穿山甲精?!”我眼前一黑,感觉离彻底疯掉只有一步之遥,
“完了……全完了……合着整个小区就我一个纯种人类是吧?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们二老二十年没把我当点心给吃了?!”“胡说八道!
”我妈终于彻底回魂了,
把手里那柄吓人的魔刃“哐当”一声随手扔在地上那魔刃落地时还委屈地嗡鸣了一声,
一步跨过厨房门的废墟冲到我面前。
她身上那股子熟悉又陌生的油烟味混合着淡淡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
她粗糙温暖的手捧住我的脸,眼神急切又带着点蛮横的慈爱:“傻儿子!说什么胡话!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和你爸打生打死几百年,好不容易才盼来你这么个宝贝疙瘩!
谁敢动你一根汗毛,老娘把他祖宗十八代从坟里刨出来再挫骨扬灰一万遍!
”我爸也赶紧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补充,语气带着一种哄小孩般的讨好:“对对对!小凡,
别怕。你看,这么多年,不也……平平安安过来了嘛?你妈虽然脾气爆了点,
出手……嗯……稍微重了点,但她心里最疼的就是你!你看你小时候发烧,
你妈急得差点把整个魔界的万年玄冰都给融了给你降温……”“你还有脸说!
”我妈立刻调转炮口,狠狠瞪了我爸一眼,那眼神里的杀气又“噌”地冒出来一点,
“要不是你这老顽固,非要搞什么‘根骨测试’、‘灵脉封印’,
说什么怕孩子过早接触力量心性不稳,要让他体验凡尘!小凡至于那么辛苦读书吗?
至于差那一分吗?!我魔尊的儿子,就算要天上的星星,老娘也能给他摘下来当弹珠玩!
用得着受这凡人的鸟气?!”我爸被我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都憋红了:“你……你这魔头!
简直不可理喻!我那是为了孩子好!根基不稳,贸然接触力量就是害他!凡尘历练,
体悟本心,这是正道根本!当年要不是我用昆仑至宝‘混元一气丹’化在你那碗安胎药里,
稳固你本源魔气,你以为小凡能平安降生?你当时在产房一激动,
泄露的魔威差点把魔界三座深渊要塞都给震塌了!产房外面接生的护士长,
就是南海普陀山的妙音师太,当场念了三天三夜的清心咒才没被你吓出心魔!
”产房震塌魔界要塞?护士长是南海神尼?我麻木地听着,
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被这一个个离谱到外太空的猛料锤炼得无比坚韧。高考差一分?
那算个屁啊!跟我这离奇的身世和成长环境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我妈被我爸揭了老底,
脸上有点挂不住,恼羞成怒:“混元一气丹了不起啊?
老娘后来不是把魔界至宝‘九转还魂草’当香菜给你炖鸡汤补身子了?
你当年被域外天魔偷袭,心脉受损,要不是我那碗汤……”“够了!”我终于忍无可忍,
发出一声崩溃的呐喊,声音嘶哑,“你们俩能不能先停一停?!”世界安静了。
两位跺跺脚能让修真界抖三抖的大佬,此刻像两个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讪讪地闭上了嘴,
眼神飘忽地看着我。我扶着旁边被震出裂纹的墙壁,虚弱地喘着气,感觉身心俱疲,
仿佛刚跑完一场横跨三界的马拉松。我指着地上那张孤零零的成绩单,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那……那我这大学……还上吗?那个末流211?
”我妈一听就炸了:“上个屁!我儿岂能受那委屈!老娘这就去把那个破学校买下来!
改成魔界驻人间界办事处!校长?让他给我儿端茶倒水!”我爸立刻皱眉:“胡闹!
买卖学府成何体统!不过……”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大概是当魁首时的习惯动作,
沉吟道,“昆仑在教育部倒是有些人脉,运作一下,让小凡去隔壁那所顶尖学府借读,
问题不大……”顶尖学府?借读?我麻木地看着我爸那副“这都不是事儿”的表情,
再看看我妈那“买学校跟买白菜似的”的豪横,
感觉自己的价值观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核聚变。“不……不用了。”我虚弱地摆摆手,
感觉灵魂都在出窍,“我……我就去那个211……挺好……清净……”至少在那里,
我应该不会再撞见用三昧真火点烟的同学,或者用御剑术送外卖的教授吧?但愿。“行!
听我儿子的!”我妈立刻眉开眼笑,变脸比翻书还快,
仿佛刚才那个扬言要踏平昆仑的恐怖魔尊只是个幻觉。她弯腰捡起地上那柄狰狞的魔刃,
随手往腰间一别——那魔刃接触到她腰带的瞬间,血光一闪,
竟变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菜刀?刀柄上还沾着葱花?我眼皮狠狠一跳。我爸也松了口气,
赶紧把背后别着的“擀面杖”抽出来,手一抖,那“擀面杖”也泛起一层温润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