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川己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听奶奶讲他五岁时偷摘邻居家葡萄被追着跑的糗事，祖孙俩的笑声裹着窗外的鸟鸣飘出老远，正好撞进推门进来的总值班医生耳朵里。
“大娘，我来给孩子做晨间检查了。”
医生推门时特意放轻了动作，白大褂的下摆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扫过地面，手里的金属听诊器反射着细碎的光。
奶奶立刻笑着站起身，往旁边挪了挪，顺手理了理林知川盖着的薄被：“哎，张医生早！
快请坐，这孩子今早精神头好多了，还跟我念叨着想喝家里的玉米粥呢。”
她眼角的皱纹里还盛着笑意，只是提起“精神头”三个字时，声音里悄悄藏了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医生走到床边，先翻看了床头的监测记录，指尖在“心率78血压115/75”的数字上顿了顿，才抬头看向林知川：“感觉怎么样？
头还晕吗？”
林知川摇摇头，声音比昨天清亮了些：“不晕了，就是纱布有点痒。”
他说着下意识想抬手去挠，被奶奶轻轻拍掉了手背。
“可不能碰，回头感染了咋整？”
奶奶嗔怪着按住他的胳膊，转而看向医生，眼神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了，“张医生啊，这孩子的记忆……到底要多久才能全想起来？
昨儿个他连自己叫啥都迷糊，我这心里头啊，就跟揣着块石头似的。”
医生一边解开林知川手腕上的血压计袖带，一边放缓了语气：“老人家别着急。
这种暂时性记忆混乱恢复起来快慢不定，快的话一两天，慢的可能西五天，最长也不过一周到一个月，总归是能恢复的。”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林知川脸上，仔细观察着少年的表情——那双眼睛里己经没了昨天的空洞，只是偶尔闪过一丝游移，像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其实林知川昨晚根本没睡踏实。
后半夜的时候，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突然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股脑儿地飘回了脑海里。
他清楚地记起自己是怎么抱着树干往上爬的，老槐树粗糙的树皮蹭得手心发疼；记起爬到最粗的那根树杈时，裤腿被枝桠勾破了个小口；更记起抬头时看到的景象——那颗“星星”根本不是星星，是一只猫，一只浑身裹着黑紫色光晕的猫，它从天上掉下来的，然后自己一兴奋，想去看个究竟，就突然脚下一滑……只是这些画面太离奇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像场荒诞的梦。
尤其是奶奶昨晚红着眼眶说“天上哪有猫”的时候，他忽然没了说出口的勇气，怕老人家又担心他摔坏了脑子。
“小朋友，”医生己经检查完了体征，正拿着小手电筒照他的瞳孔，“仔细想想，昨天摔倒之前，有没有想起什么特别的画面？
比如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林知川的睫毛颤了颤，手电的光刺得他眼睛发酸。
他望着医生白大褂上那枚银色的医院徽章，摇了摇头：“还是想不起来，就觉得脑子里空空的。”
他顿了顿，故意把语气放得轻快些，“不过我现在感觉挺好的，张医生，我能出院了吗？
在这里总闻着消毒水味，有点闷。”
医生关掉手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昨晚刚同步的最终检查报告。
屏幕上“异常能量残留：0.01μJ”的数字后面跟着个绿色的“安全”标识，他指尖在屏幕上滑了两下，抬头时脸上己经带上了笑意：“检查报告没问题，确实可以出院了。
我让护士给你办手续，要是头又晕了或者想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来医院找我。”
奶奶一听能出院，眼睛立刻亮了，忙不迭地开始收拾东西。
林知川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那片被阳光染亮的天空，忽然想起昨夜那只猫坠落的方向——正是家后面的后山。
回家的路比来时轻快多了。
奶奶一路絮絮叨叨，说要给他炖鸽子汤补脑子，又说要把老槐树上的麻绳梯拆了，省得他再往上爬。
林知川没应声，只是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块冰凉的东西——那是他今早醒来时发现攥在手心的，一小块边缘锋利的黑紫色碎片，像从什么东西上敲下来的瓷片，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刚推开家门，奶奶就忙着去厨房烧热水，林知川放下书包，径首走到院角的老槐树下。
树影在地上拉得老长，那截麻绳梯还晃悠悠地挂在枝桠上，梯绳上的毛刺扎得人手心发痒。
他仰头望着树冠，昨天爬上去的那根树杈就在头顶，叶片间漏下的光斑晃得他眼睛发花。
“知川，喝口水再看！”
奶奶端着水杯从屋里出来，见他仰着头发呆，连忙把杯子递过去，“咋还盯着树看？
吓着还没够啊？”
林知川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忽然开口道：“奶奶，我昨晚好像没骗你。”
奶奶愣了愣：“啥？”
“我真的看到猫了。”
他望着后山的方向，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一只黑紫色的猫，从天上掉下来的，身上还发着光，特别神奇。
它掉下去的地方，好像就在后山那边。”
奶奶的笑容慢慢淡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烧啊，咋还说胡话？
天上哪有猫？
定是你摔下来的时候眼花了。”
她拉着林知川往屋里走，“快进屋歇着，奶奶给你煮鸡蛋，补补就好了。”
林知川被拉着往屋里走，脚步却有些迟疑。
他回头望了眼后山，那里的酸枣树丛绿得发黑，像藏着什么秘密。
口袋里的那块碎片似乎又热了些，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忽然有种预感，那只黑紫色的猫，说不定就藏在那片树丛后面，等着他去找。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医院的监控室里，总值班医生正盯着屏幕上后山区域的热力图，对身边的护士说：“派两组人去后山排查，重点找黑紫色生物残留痕迹，能量探测器调到最高灵敏度。
还有，盯紧林知川家周围的能量场，别出岔子。”
护士点头应下，转身时手腕上的柳叶标识在灯光下闪了闪，像片蓄势待发的柳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