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的指尖粘着薄薄一层纸屑,笔尖停在今日削减配给量的签名栏上,微微颤抖。
窗外,一声沉闷的撞击穿透了厚厚混凝土墙壁的隔绝,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锐响,然后是更多石块砸在金属管道上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哐哐”声。
暴动又开始了,为了水,为了几口维系生命的液体。
“第三区,配额削减百分之二十。”
雷恩的声音在狭小、布满灰尘的办公室里响起,干涩得如同他刚刚签下的字。
空气里弥漫着地下城永恒的气息:陈腐、锈蚀,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汗味。
坐在对面的资源管理部小职员脸色灰败,嘴唇裂开细小的血口。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点点头,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脚步虚浮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时,外面混乱的声浪骤然清晰了一瞬——模糊的嘶吼、金属的撞击、某种东西被推倒的轰响——随即又被厚实的门板隔绝。
办公室里只剩下雷恩粗重的呼吸和远处暴动沉闷的回响。
他靠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椅背硌着突出的肩胛骨。
目光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削减文件和紧急报告,最终落在抽屉边缘露出的一角相框上。
他拉开抽屉,手指掠过那个早已干瘪发黑、硬得像石头的苹果核——那是地下城配给制崩溃前最后一点奢侈的残渣。
他拿出相框。
照片上,年轻的莉亚笑容灿烂,头发在模拟日光灯下泛着微光,眼神亮得惊人,仿佛能刺破这地下永恒的昏暗。
背景是阿斯克城早期尚算整洁的居住区通道。
多久了?
雷恩的手指拂过冰冷的玻璃表面,拂过莉亚飞扬的眉眼。
自从她不顾一切冲出通往地表的气闸,只留下一句“上面有希望”,已经整整两年。
希望?
雷恩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阿斯克城最不缺的,就是被碾碎在地的“希望”。
门被猛地撞开。
雷恩瞬间将相框塞回抽屉,肌肉绷紧,身体前倾,像一头受惊的兽。
门口站着山姆。
莉亚的哥哥。
他比照片里那个沉默的年轻人更瘦了,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裹着一件沾满油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