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相敬如宾一辈子的夫君,突发恶疾,来不及交代临终遗言,就撒手人寰。
给他风光大葬后,我却在书房里发现了,他深藏四十年的秘密。我嫁入宰相府四十年,
却从不被夫君准许进入的书房里,挂满了一幅又一幅女子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美艳动人,
娇俏灵动。赫然就是我那个在我出嫁前一个月,***身亡的庶姐,宋如梦。
我颤颤巍巍的走进书房,看到书案上摆放着一沓,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微微泛黄的信件。
我的夫君凌长侧,在每一封信上,都备注了数字,整整九十九封。是我庶姐,
写给他的九十九情书。书案上,摊着一张纸,年老的凌长侧,在纸上,书写着临死前,
对我庶姐最后一次深入骨髓的相思。“梦儿,我的挚爱,如有来世,我一定娶你为妻,
定不会再负你的相思意。”1,“小姐?小姐?”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我猛地转过脸看去。看我眼神愣愣的,夏竹捂着嘴轻笑,“凌公子已经到了,
现在就在书房和老爷说话,小姐要不要偷偷去看看。”看着眼前熟悉的布置,
身边还不曾被杖毙的夏竹,我心头一颤。五十七岁的我,在凌长侧的书房里,被活活气死后,
重回到了四十前年。也是凌长侧进京赶考,因付不起房租,暂住到我家的当日。
夏竹看我还是不说话,只当我害羞,在我耳边,继续喋喋不休,。“小姐,
要不奴婢帮您到前厅去瞧瞧?奴婢听说这位凌公子,相貌英俊,学富五车,这次秋闱,
很有可能高中。”我摇摇头,“只是一个寄住在府上的,父亲昔日好友的儿子罢了,
不必太在意。”夏竹自幼跟在我身边,自然知道我和凌长侧的过往。明明半个月前,
我刚托人,给远在川洛县的凌家送过银子,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冷淡。她惊讶我骤变的态度,
到底是我的心腹丫鬟,不管我怎么做,她都全力支持我。“小姐,方才是奴婢错了,以后,
奴婢绝对不会再乱出什么主意,一切都听小姐的。”距离秋闱还有三个月,和上辈子一样,
我的父亲,当朝丞相宋山,给凌长侧请了教学夫子,来丞相府授课,凌长侧居然一口拒绝了。
这一刻,我知道,凌长侧也重生了。上一世,他高中状元后,同一批的学子中,
就有人曾站出来质疑过。凌长侧一个小地方来的举子,纵然满腹经纶。
如果没有宋丞相请教学夫子,私下教授他的三个月,根本中不了状元。这像是一根毒针,
深深扎进了凌长侧的心里,也戳破了他可怜的自尊。重来一世,他就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听后,面无表情。科举三年一次,状元郎,三年就会出一个。单靠个人,
想要在错节盘根的朝堂上做出点成绩,非常难。凌长侧自从住进丞相府,也在刻意避开我。
重生回来后,第一次看到他,是在他住进丞相府的第三天。我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
路过花园,听到女子的阵阵娇笑声。“凌哥哥,推高点,再推高点。”我循声看去。只见,
这个时间,本应该在自己院中温习功课的凌长侧,正在花园里,给宋如梦推秋千。
凌长侧年轻俊美的脸上,浮现着浅浅的微笑。眼底的温柔,更是上辈子,
我和他结为夫妻四十年,从不曾见过的。夏竹满脸气愤,“小姐,凌公子才住到府上几天,
就和大小姐举止这么亲密,明明,当初老爷定下的娃娃亲,是您和凌公子,而且这些年,
您还在暗地里不断帮衬着凌家。”我收回视线,看夏竹还气鼓鼓的小脸,不由地笑了。
2“姐姐也是宋家的女儿,父亲当初和凌家定的娃娃亲,也没指明是哪个女儿,
姐姐和凌公子两情相悦,应该祝福他们。”“哼。”夏竹在我面前,
从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怕我心里难受,她安慰我。“小姐,那个凌公子长得再俊俏,
也不能当饭吃,奴婢听说,他家境贫寒,家里还有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娘和一个没出阁的妹妹。
”“这样的寒门,等嫁过去,多的是焦头烂额的事,说不定,新媳妇都要拿出自己嫁妆补贴。
”我抿了抿唇。还真让夏竹说中了。上一辈子,我嫁给凌长侧后,嫁妆全部贴进凌家,
才填补上了凌母和凌长侧妹妹造成的亏空。又因为陪嫁的几十家铺子,都是我自己在经营,
收入稳定,凌家的日子倒是过得富足。凌长侧的书房,即便他从不让我进去,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也是整个京城最好的。我全心全意的付出,
换来的却是书房里挂满宋如梦的画像。换来的是凌长侧给我服下的不孕汤药,
害我终生没有子嗣。一直没能为凌长侧生下一儿半女,我心存愧疚,多次想帮凌长侧纳妾,
他都拒绝了。我以为,他是因为深爱我。临死才知道,他以为是我害死了宋如梦,
不惜搭上他一辈子的幸福娶我,报复我。上一辈子的我,何其可悲。这辈子,我倒要看看。
没了我嫁妆的贴补,没了丞相府的助力,没有我替他打理内宅,应付官场上的交际。凌长侧,
他的人生又会是怎么样的。祖母上了年纪,自从凌长侧寄住到家中,她就特别担心我的婚事。
我其实知道她老人家心里害怕的是什么,今天带着亲手做的枣泥糕,
就是为了和她道清心中所想。想必,在我来之前,继室陈氏已经来过了。祖母的屋子里,
还弥漫着刺鼻的香粉味。陈氏曾是我母亲去世后,父亲娶回来的续弦。她嫁进来的时候,
带着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女孩,就是宋如梦。对外宣称,我母亲当年产下的是双胞胎,
因为宋如梦身子不好,一直养在庄子上,七岁那年才接回来。其实,她就是父亲的外室女,
陈氏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月丫头。”祖母拉着我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着。“昨天,
你姐姐不小心落水,是凌公子把她救了上来,不光是在场的下人,
连正在咱们府上做客的鸿胪寺夫人也瞧见了,这传出去,对你姐姐的清誉不好。
”“当初你父亲和凌家定下娃娃亲的时候,说的是子女,这门亲事,要不就让给你姐姐?
”我乖巧应道:“月儿听祖母的。”祖母见我不吵不闹,不争不抢,很感动,
让心腹嬷嬷去把她嫁妆中的红宝石头面拿给我。离开祖母院子后,夏竹捧着红宝石头面,
欢喜的不得了。“小姐,奴婢听说,这可是老太太嫁妆中最贵重的一件,当年,
就连姑奶奶出嫁,开口问老太太要了,她都没给。”我刚要点头,眼前出现一个人。
她伸开双手,拦住我的去路。“妹妹。”当看到跟在我身后的夏竹手里,
捧着的红宝石头面时,音量猛地拔高。“这么多年,我们作为亲姐妹,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
你也没必要这么折辱我!”“我折辱你?”我一头雾水的反问宋如梦。“你明知,
三个月之后,等凌哥哥高中,他就会来求娶我,我本就比你大,嫁妆要先准备我的,
你凭什么抢我的!”夏竹不服气了,“大小姐,这是老太太赏给我们小姐的,怎么叫抢,
您要有本事,让老太太也送您一套呗。”“你这个死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嘲笑起本小姐,
看我怎么打死你。”宋如梦话说着,就要冲上来打夏竹。3上辈子,夏竹为了护我,
被拖下去杖毙的场景,忽地下,从眼前闪过。历历在目,我眼前一片猩红。我抬手,
一把抓住宋如梦的手腕,“你敢动我的人试试!”“凌某竟不知,宋二小姐好大的脾气,
平时在家,就是这么欺负自己的姐姐?!”这带着嘲讽味的熟悉声,我太熟悉,不是凌长侧,
还能有谁。不等我甩开宋如梦的手,凌长侧已经拿他手里的书,拍打我的手背。吃痛下,
我松开手。看到凌长侧拿在手里的,是一本最时兴的话本。宋如梦撅起嘴,
依偎进凌长侧怀中撒娇道:“凌哥哥,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要被她欺负死了。
”夏竹刚想开口,被我阻止,“夏竹,我们走。”身后传来凌长侧带着几分警告的声音,
“宋宁月,这辈子,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梦儿的机会!”我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脚步没停顿片刻,继续朝前。回到我院中,等夏竹把红宝石头面收起来,
我挥手让她把耳朵靠过来。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吩咐她去做一件事。
经过刚才花园那一出,夏竹正愁找不到帮我的机会,听我有事让她做,戴上围帽就出门。
上一辈子,凌长侧之所以能那么顺利的考上状元,和他暂住到宋府后的三个月恶补课业,
息息相关。可惜啊,重来一世的他,以为自己有了上辈子的经验,也不温水书了,
整日陪在宋如梦身边,浪费了大量的学习时间。他太高估自己的满腹才华。秋闱的试题,
可是每个学子的都不一样。重来一世,凌长侧他怎么有把握,
能拿到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试题。傍晚时分,我派去盯着宋如梦和凌长侧的人,来回话了。
宋如梦听说,今天晚上有游船活动后,非拉着凌长侧一起去欣赏。她刚到街上,
又听到经过她身边的丫鬟在说,珍宝阁最近上新了不少的好首饰,都是现在京城最流行的。
还有锦绣坊最新款的衣服,凝香馆最新推出的胭脂水粉。
更让宋如梦心动不已的是“如意馆”,今天会举办新一届的男子花魁大赛。
她想拉着凌长侧一起去看看。原本凌长侧是拒绝的。自从他重生回,寄住在宋家这天起,
白天要陪着宋如梦各种玩。晚上,他好不容易找到点时间,可以温书,没多久,
宋如梦就带着最新的画本子来找他。明明她也是识字的,偏偏要他读给她听。
凌长侧不要说拒绝了,但凡敢皱一下眉,宋如梦就会在一边掉眼泪。这可是上一辈子,
因为他娶了别人,而***的女子,是凌长侧心尖尖上的人,又怎么忍心她落泪。
只要宋如梦高兴,他就一遍遍的读着她想听的话本。后半夜,他在点着蜡烛温书。就这样,
没熬几天,他眼底就一片青灰,精神萎靡。宋丞相看到过他一次,忍不住提醒他,
温习功课固然要紧,休息一样重要。凌长侧当然不敢让宋丞相知道,他这是因为要陪宋如梦,
自己的学业只能在后半夜完成。今天出去逛街,吃饭,游玩,
凌长侧照样没躲过宋如梦的眼泪攻势。宋如梦拉上他的手,朝万宝楼跑去时。他的脑海中,
不由地闪过宋宁月。4上一辈子,他温书做功课时间太久,宋宁月才会打断他。
要么陪他下棋,要么就是在花园里走一走,喂喂荷花池里锦鲤,要么是在院子里跳绳,
小跑几圈。从没像宋如梦这样,拉着他逛完一家又一家。父亲过世后,孤儿寡母,
本就家境贫寒,要不然,他一个男子,也不会放下尊严,寄住在父亲生前好友府上。
为了不让宋如梦失望,他在首饰铺,成衣铺,胭脂水粉铺都写下了欠条。行有行规,
赊账的时候,他不但出示了自己的身份文书,还拿出了举子贴,那些铺子才愿意赊账。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亥时。平时这个时间,我早就洗漱好上床休息,今天却还在灯下看书。
夏竹时不时朝门外看去,见还没什么动静,以为我下午让她出去办的事失败了。小声提醒我,
“小姐,时候不早了,要不洗洗睡吧。”我又翻过一页书,“再等一会儿。
”宋如梦果然没让我失望。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整个宋府灯火通明,鸡飞狗跳,一阵慌乱。
下午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凌长侧。这会儿,被人打的,
连长什么模样都快看不出的送了回来。更可怕的是,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被人生生折断了。
宋丞相拿出自己的名帖,去请了休沐在家的孙太医。孙太医诊断后,告诉宋丞相和凌长侧,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位公子的两根指骨都断了,下手之人,用力颇大,只怕没个一年半载,
很难恢复如初。”我走到凌长侧居住的院门口时,就听到孙太医这样说。
宋丞相对孙太医道谢后,让管家送他出门。随即,他让宋如梦跪下。宋如梦不肯,
缩在陈氏怀中,“娘,又不是我让他帮我出头的,是他自己非要上去和别人拉拉扯扯。
”浑身都痛感,已经分不清到底哪里最痛的凌长侧,猛地瞪大眼睛,
一副怀疑自己听错的样子。陈氏反应也快。先不说昨天的落水,恰好被鸿胪寺夫人看到,
她可是京城贵妇圈,出了名的大喇叭,估计早把宋如梦和凌长侧搂搂抱抱的事说的人尽皆知。
单今天,宋如梦去逛“如意馆”,还参与了男子花魁的抢夺,
凌长侧已经成了宋如梦最好的归属,不能得罪他。她偷偷拧了拧宋如梦的手臂,
不让她继续胡言乱语,自己则哽咽着开口。“老爷,梦儿一向最乖巧,胆子又小,
肯定是有人故意想陷害梦儿。”宋丞相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陈氏暗指的是谁。
他虽对我不喜欢,也知道她不会做这些事。事情发生了,影响还挺恶劣,
他再怎么想包庇陈氏和宋如梦,也只能狠狠心下令,禁足她们一个月。至于凌长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