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靠在客栈窗边,看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容儿,喝点热粥吧。
"萧姨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你这两日吃得这样少,身子怎么受得住?
"安陵容没有回头。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斑驳的漆痕。
三天了,自从在进京途中那场高烧中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回到雍正元年,她就一首这样魂不守舍。
"姨娘,你说..."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若是选不上,会怎样?
"萧姨娘手一抖,勺子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胡说些什么!
咱们千里迢迢来京城,不就是为了博一个出路吗?
你娘就你这么一个指望,你若选不上,她在那虎狼窝里..."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房间里一时寂静,只有雨打窗棂的声音。
萧姨娘放下粥碗,走到安陵容身边坐下:"容儿,你娘虽是正妻,可这些年...你也知道。
你若选不上回去,你爹己经收了李盐商的聘礼..."安陵容猛地抬头。
她想起来了,前世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个李盐商己经六十多岁,前头死了三任妻子。
"五十两银子。
"萧姨娘苦笑,"你爹把你许出去了。
若选不上..."安陵容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她入选后,这门亲事自然作罢。
可现在...她看着铜镜中苍白的自己——重活一世,竟还是由不得自己吗?
不、不可以,安陵容攥紧了手中的绣帕,指节泛出青白。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掠过——她跪在皇后脚边战战兢兢,她将掺了麝香的舒痕胶递给甄嬛,她在冷宫里含在口中的苦杏仁,毒性发作时五脏六腑绞痛的滋味,她至死难忘。
安陵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恍惚间又尝到喉间那股苦涩——她忽然将绣帕按在心口,指尖触到那里剧烈的跳动。
铜镜中,少女的眸子燃起一簇幽火。
既然老天给了重来的机会,她偏要做那执棋之人。
纵使身在樊笼,她也要撕开一条血路来。
这一世,宁做刀俎,不为鱼肉。
萧姨娘说完见安陵容久久不语只怔怔望着窗外出神,不由轻叹一声:“大小姐一路走来不容易,过几日便是入宫选秀了,大小姐要打起精神来,万不能自爆自弃。”
安陵容眸光微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粗糙的绣线,轻声道:"姨娘说得是。
这深宫朱墙,倒比那李府的门槛...容易跨些。
方才是我着相了"她嘴角牵起一抹轻笑。
“萧姨娘见安陵容终于回神,刚要松口气,却见她要来笔墨纸砚,不由疑惑道:"大小姐这是要写家书?
"安陵容铺开宣纸,手腕悬停片刻,突然落笔如飞。
墨色在纸上晕开,勾勒出的却不是家书,而是一张张香料配方。
萧姨娘原是商户庶女,被家中送给安比槐前,也是读过几本书识得一些字的,凑近一看,只见"雪中春信"西个小楷写得格外工整,下面密密麻麻列着各种药材分量。
"这是......""姨娘明日找个靠谱的香料铺子,把这些方子卖了。
"安陵容声音很轻,笔下却不停,"记得要找掌柜亲自谈,说是江南失传的古方。
"萧姨娘惊得捂住嘴:"大小姐何时懂这些?
"烛火噼啪一声,映得安陵容侧脸半明半暗。
她搁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姨娘莫要多问,这些方子也可以让我们暂缓囊中羞涩"指尖抚过"鹅梨帐中香"几个字,唇角浮起一丝萧姨娘看不懂的笑。
前世皇后为了让自己争宠,让人教的东西如今倒也是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