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鬼
叶修站在斑驳的单元楼下，望着墙上 "禁止小广告" 的红色标语被岁月啃噬得只剩半截，嘴角不由牵起一抹讥诮。
方才与叶灵签订的 "不平等条约" 还在舌尖泛着涩味 ——那小姑娘攥着半块绿豆糕，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两圈，最终在他承诺N多条件之后才答应帮他保守秘密。
其实被发现也没事，大不了找个地方失踪一年半，或者更干脆的抹脖子，反正曾经又不是没干过。
有时候活的太差劲的时候，确实会想办法重启，就好像写书写着写着突然发现写不下去了，改起来又太麻烦。
怎么办呢？
重写一本！
只不过本着对宿主及其家人负责的态度，后面就很少做这样的事情了。
主要也很麻烦，刚适应了这个躯壳，突然再换一个也不是很舒服。
想到这，他低头扫过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袖口处还留着上周偷溜去网吧时蹭到的油渍。
这具身体的原主，活得倒真像个被宠坏的瓷娃娃，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没事干还要欺负下这个在洪灾里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妹妹。
周茹不在的时候，家务都让这个刚到金钗之年的妹妹来做。
经常对对叶灵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就是我妈捡回来伺候我的，你不干谁干？”
可怜的叶灵是在9岁那年洪灾后被周茹带回来的，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不敢怒也不敢言。
而且在这种单亲妈妈的家庭中，怕是有些事情周茹也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也不会让叶灵给他煮面条了。
不过也能理解，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因可怜而导致的一时冲动，所捡回来的姑娘，疼哪个一目了然。
叶修想了想，其实也能理解，怪不得叶灵见他第一面就识破了他。
这单亲家庭的浑水，比他重生过的任何一个世界都要黏稠。
巷口的梧桐树枝桠扫过老旧的居民楼，蝉鸣在枝叶间碎成一片聒噪。
叶修晃了晃手里的座机话筒，听筒里周茹的声音还带着上班的疲惫："知道了知道了，路上小心。
"他挂了电话，将硬币哐当扔进话机槽，目光扫过巷尾那辆歪歪扭扭的二八自行车—— 那是周茹每天去菜市场的代步工具，车篮里还扔着半棵蔫掉的白菜。
老城区的路像条被揉皱的灰绸带，双向两车道被违停的车辆挤得只剩中间一道细缝。
学校离家里还是比较远的，小二十公里路，得先坐公交到火车站，然后再倒车坐个小20站才能到。
叶修在脑子里翻着去学校的路，一边走一遍摸索着，这么多次重生下来，每个城市多少都有些熟悉，但刚来也需要费些功夫。
这记忆越翻越无语，之前的叶修去学校都没坐过公交，都是打车，就只有第一次他妈和他一起去学校的时候坐过一次。
打车过去得50块钱左右，这家庭还这样造？
暗自摇了摇头接着向前走去，老城区的路不是很宽，双向两车道再配两条非机动车道，但是违停的车辆基本上让非机动车只能行驶在机动车上，这就导致路越来越堵。
最靠路两边的人行道上面停满的电动车和自行车，没有办法，这是老城区的通病，叶修只能靠边走在机动车道上。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电动车电门的声音还有各式各样的喇叭声，以及行人的交谈声，庞杂的声音体现着这种专属于老城区的热闹。
突然，一阵规律的 "哐当" 声从街尾传来，像是铁轨上驶过的货车，却带着某种金属摩擦的尖锐质感。
火车？
叶修皱着眉回头，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车顶 —— 然后他怔住了。
那东西像从噩梦里爬出来的还带着肉感机械怪物。
数十个钢铁车轮在地面碾出深沟，每个车轮都有成年人身高般高，轮毂上交错的支架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墨绿色的车身长如列车，表面覆盖着类似鳞片的菱形纹路，随着行驶节奏微微起伏，仿佛某种蛰伏的巨兽在呼吸。
最诡异的是车头，椭圆形的观察窗像一只浑浊的独眼，正透过玻璃漠然地扫过街道，进气格栅上凝结的暗红色斑痕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像未干涸的血液。
车速快得惊人，带起的气浪掀得叶修衣角猎猎作响。
当那 "独眼" 与他视线相交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玻璃后闪过一道暗金色的纹路，如同某种活物的瞳孔。
车身从他身边掠过时，空气里突然弥漫开一股铁锈混着腐叶的腥气，那些菱形纹路竟在光线下流转起细微的幽光。
"嘀 ——！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猛地炸开，叶修惊得后退半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站在马路中央。
一辆墨绿色渣土车在他面前急刹，司机探出头的怒吼声混着刹车的尖啸："找死啊你！
眼睛长头顶上了？
"他茫然地看向西周，刚才那辆怪物般的车辆早己不见踪影，只有身后老巷口的垃圾桶被风吹得哐当作响。
街边下棋的大爷们斜睨着他，棋子敲在石桌上的声音透着不耐烦："小伙子走路想啥呢，车都快压着脚了。
"叶修踉跄着退到路边，路边停着的电动车差点将他绊倒。
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视觉冲击太过真实，连空气中的腥气似乎都还萦绕在鼻尖。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视线扫过远处交错的电线和楼顶上晾晒的花被单 —— 这熟悉的市井景象让他产生了片刻的恍惚。
是幻觉吗？
公交车在站台发出沉重的喘息，叶修机械地刷卡上车，首到***陷进老弱病残座的软垫里才回过神。
窗外的街景缓缓后移，便利店的招牌、修车铺的千斤顶、墙根下打盹的橘猫……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可他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只墨绿色的 "独眼"，以及车轮碾过地面时迸溅的火星。
车子驶过护城河桥时，他无意间瞥见水面倒影 —— 自己的瞳孔里，似乎有一点极淡的金芒一闪而逝。
"下一站，并州大学。
" 报站声将他拉回现实。
叶修猛地抬头，才发现车厢里不知何时只剩零星几个乘客，好多大爷大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控诉他坐着老弱病残座，但却不知道让座。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站在学校门前发着呆，他还在想，那到底什么，是真是假？
他活了这么多年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或者真的只是单纯的幻觉？
他真的非常的疑惑！
疑惑的不只是他，在那辆怪车上坐着的人也很疑惑！
那个小孩看到墨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