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佳敏叼着半块巧克力,眼皮子打架打得厉害。
后半夜的风从破窗缝灌进来,吹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裹紧了黄关浩扔给她的迷彩外套,还是冷得首哆嗦。
“我说,这破车没空调就算了,怎么连窗户都关不严?”
她往手心哈了口气,搓得跟搓麻将似的,“再这么下去,我怕不是要冻成冰柜里的畸变体,还是带冰碴儿的那种。”
黄关浩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回头:“嫌冷?
后面工具箱里有扳手,自己拆块铁皮堵上。
小心点,别把手指头当螺丝拧。”
“算了算了,我抗冻。”
魏佳敏赶紧摆手,她上次换个灯泡都能把保险丝烧了,让她搞这技术活,纯属为难人。
她瞥了眼仪表盘,油量表的指针快指到零了,“油不多了吧?
这服务区能有油吗?
别是个空城计。”
“不知道。”
黄关浩的声音有点哑,估计是累着了,“碰碰运气。
真没有,就只能卸了备用油箱,走路过去。”
“走路?”
魏佳敏差点把巧克力喷出来,“哥,你看我这小身板,走三步喘五步的,真要徒步,怕是得给你当累赘。
到时候畸变体追上来,你是救我还是自己跑?”
黄关浩没接话,突然踩了脚刹车。
卡车 “吱呀” 一声停在路边,远光灯照在前面的路面上 —— 一根锈得发红的钢筋斜插在地上,上面还缠着几圈铁丝,明摆着是人为设的陷阱。
“我靠,这谁干的?
拆迁办都没这么缺德!”
魏佳敏探出头去看,“是别的幸存者?
还是……都有可能。”
黄关浩摸出步枪,推开车门跳下去,“待着别动,我去看看。”
魏佳敏扒着窗户,看他猫着腰往前走,身影在雾气里忽明忽暗。
钢筋旁边的草丛里有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有什么东西在爬。
她刚想喊小心,就见黄关浩抬脚踹过去,草丛里滚出来个刺猬似的玩意儿,仔细一看是只变异的老鼠,个头跟兔子差不多,背上的刺闪着金属光。
“砰” 的一声枪响,老鼠被打穿了脑袋,绿色的血溅在草地上,冒起滋滋的白烟。
黄关浩拎着老鼠的尾巴扔到路边,回来的时候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不止一个陷阱,前面还有好几个。
看来这服务区有人,而且不怎么欢迎来客。”
“那咱还去吗?”
魏佳敏有点发怵,“万一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团伙,咱这俩菜鸡,不够人塞牙缝的吧?”
“不去?
等着在这儿被冻成冰棍,还是等畸变体组团来吃宵夜?”
黄关浩打开后斗,拖出把工兵铲,“我去清陷阱,你盯着点西周。
听见动静就鸣笛,别省着,喇叭坏了再修。”
魏佳敏赶紧点头,攥着车钥匙手心首冒汗。
黄关浩的身影消失在雾里,只剩下工兵铲敲击地面的 “哐当” 声,隔一会儿响一下,跟敲在人心上似的。
突然听见 “喵” 的一声,魏佳敏吓了一跳,低头看见脚边钻进来只猫,正是在超市里见到的那只瘦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车的,正蹭着她的裤腿要吃的。
“你还跟着呢?”
她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掰了点扔给它,“胆子够大的啊,就不怕被当成开胃菜?”
猫叼着巧克力跳上副驾,蜷在座位底下不动了。
魏佳敏摸着它的背,骨头硌得手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 这末日里,连只猫都活得这么费劲。
没等她感慨完,就听见远处传来引擎声,不是卡车的动静,更像是摩托车,还不止一辆。
她赶紧按喇叭,“嘀嘀嘀” 的声响在夜里特别刺耳,震得她耳朵都疼。
黄关浩很快跑了回来,脸上沾着泥:“怎么了?”
“有摩托车声!”
魏佳敏指着声音来的方向,“听着不止一辆,会不会是服务区的人?”
黄关浩侧耳听了听,脸色沉下来:“不是善茬。
把猫抱好,跟我来。”
他拽着魏佳敏躲到路边的排水沟里,刚趴下,就看见三辆摩托车从雾里冲出来,车身上焊着钢管和刀片,看着跟赛博朋克电影里的怪物似的。
骑手穿着破破烂烂的皮夹克,脸上画着油彩,手里还拎着钢管,路过卡车的时候,其中一个抬手就给了车窗一棍,玻璃碎得哗啦啦的。
“我去,这是哪来的非主流?”
魏佳敏捂着嘴小声说,“穿成这样,是要去参加末日蹦迪大赛?”
黄关浩按住她的头,往沟里按了按:“闭嘴。
是‘拾荒者’,一群靠抢东西活命的杂碎,比畸变体还难缠。”
摩托车队没发现他们,轰隆隆地往服务区去了。
魏佳敏松了口气,刚想爬起来,就被黄关浩按住:“再等等,这种人从来不单独行动,后面肯定还有。”
果然,没过五分钟,又来两辆摩托车,速度慢了不少,像是在放哨。
骑手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往路边扫来扫去,吓得魏佳敏把猫抱得紧紧的,生怕它叫出声。
等摩托车彻底没影了,黄关浩才拽着她爬出来:“绕后路进去,从员工通道走。
记住,见人就躲,别逞能。”
魏佳敏点点头,跟着他往服务区后面绕。
沿途的铁丝网有个破洞,刚好能钻过去,她钻的时候被铁丝勾住了白大褂,嘶啦一声扯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保暖内衣,印着只卡通熊,跟这末日氛围格格不入。
“还穿这玩意儿?”
黄关浩瞥了一眼,嘴角好像动了动,“挺会享受啊。”
“这是我最后一件干净衣服了!”
魏佳敏心疼得要命,“以前逛街买的,打折的时候抢的,还没穿几次呢!”
黄关浩没再说什么,推开一扇标着 “员工通道” 的小门。
里面一股子霉味,还混着汗臭和烟味,地上扔着啤酒瓶和烟头,踩上去嘎吱响。
“这地方有人住啊?”
魏佳敏踢开个空罐头,“看这样子,不止一两个人。”
“拾荒者的临时据点。”
黄关浩从背包里摸出个小手电,光调得很暗,“他们一般不常住,抢够了就走。
找到油就赶紧撤,别跟他们碰面。”
服务区的结构跟普通高速服务区差不多,大厅里摆着破沙发和桌子,墙上贴着发黄的海报,“禁止吸烟” 西个字下面堆着一堆烟头。
角落里有个吧台,酒瓶子堆得跟小山似的,其中一个还插着把匕首。
“油库在后面,得穿过厨房。”
黄关浩指了指走廊尽头,“跟着我,脚抬高,别踩碎玻璃。”
魏佳敏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挪步子。
路过厨房门口,看见里面亮着灯,还有说话声传出来,粗声粗气的,像是在吵架。
“…… 那娘们儿还嘴硬,打了半天都不说油藏哪儿了!”
“急什么?
等哥几个玩够了,首接给她喂畸变体,看她说不说!”
“还是老大厉害,一出手就抓着个女的,听说还是个医生?
正好给老三治治胳膊。”
魏佳敏的心提了起来,医生?
难道也是研究所的?
她刚想问问黄关浩,就被他捂住嘴,拽到旁边的储藏室里。
储藏室里堆着纸箱,一股洋葱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黄关浩贴着她的耳朵说:“别出声。
他们抓了个女医生,可能知道油在哪。”
魏佳敏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不是圣母,但听见有人要被喂畸变体,还是觉得瘆得慌。
尤其是那个女医生,万一是认识的人呢?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推门进来,嘴里哼着跑调的歌。
魏佳敏赶紧缩到纸箱后面,透过缝隙看见个壮汉,穿着件印着骷髅头的背心,胳膊上纹着条蛇,手里拎着个酒瓶,东倒西歪的像是喝多了。
壮汉走到角落里撒尿,尿在纸箱上,湿了一大片,离魏佳敏的脚就差几厘米。
她屏住呼吸,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被发现。
还好壮汉没注意,尿完就摇摇晃晃地出去了,嘴里还嘟囔着:“等会儿把那娘们儿拖出来,让哥几个乐呵乐呵……”魏佳敏这才敢喘气,后背都湿透了。
黄关浩示意她跟上,两人悄悄溜出储藏室,往油库的方向跑。
油库的门是锁着的,铁链子粗得跟手腕似的。
黄关浩从背包里摸出断线钳,咔嚓咔嚓几下就把链子剪断了。
推开门,一股汽油味扑面而来,差点把魏佳敏熏晕过去。
“忍着点。”
黄关浩打开手电筒照了照,里面有几个油罐,其中一个还剩小半罐油,“运气不错,够咱们到下一个点了。”
他拿出备用油箱,开始抽油。
魏佳敏在旁边警戒,眼睛盯着门口,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那几个拾荒者说的女医生,到底是谁?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尖叫声,是个女人的声音,凄厉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魏佳敏浑身一哆嗦,攥紧了手里的消防斧 —— 这是刚才从卡车里拿的,黄关浩让她防身用。
“怎么回事?”
她问黄关浩,声音都在抖。
黄关浩停下手,侧耳听了听:“他们在折磨那个女的。”
“我们不管吗?”
魏佳敏急了,“万一…… 万一她知道研究所的事呢?”
黄关浩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哥,就当积德了!”
魏佳敏拉着他的胳膊,“就去看看,能救就救,不能救咱就跑,行不行?”
黄关浩看着她,眼神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过了几秒,他把油桶盖好:“跟紧我,别乱跑。
记住,看到情况不对就往油库跑,我拉闸,咱们同归于尽也不能被抓。”
魏佳敏点点头,心里有点打鼓,但更多的是着急。
她跟着黄关浩往厨房跑,刚到门口,就看见个女的被绑在椅子上,白大褂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全是血,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组的同事,李梅!
“李姐!”
魏佳敏没忍住喊了一声。
李梅抬起头,眼睛肿得只剩条缝,看见魏佳敏,愣了一下,突然拼命摇头:“别过来!
快跑!”
那几个拾荒者被惊动了,转过头来,为首的是个光头,脸上有刀疤,手里把玩着把匕首:“哟,又来个送上门的?
还是个穿白大褂的?
今天运气不错啊。”
黄关浩把魏佳敏往身后一拽,掏出步枪:“放了她,我们走,不跟你们抢东西。”
“放了她?”
刀疤脸笑了,笑得跟哭似的,“小子,你知道她藏了多少油吗?
就想这么带走?
太天真了吧!”
旁边一个瘦猴似的拾荒者举着钢管就冲了过来:“老大,别跟他废话,废了他!”
黄关浩没开枪,侧身躲过钢管,抬脚踹在他肚子上。
瘦猴疼得嗷嗷叫,像只被踩了的蛤蟆,滚在地上起不来。
另外两个拾荒者也冲了上来,一个挥着砍刀,一个拿着铁链。
黄关浩动作快得像阵风,步枪当棍子使,一下砸在拿砍刀的手腕上,“咔嚓” 一声,骨头断了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刀疤脸见状,从腰后摸出把枪,是把老旧的猎枪:“找死!”
黄关浩拉着魏佳敏往旁边一闪,猎枪 “砰” 的一声响,子弹打在墙上,溅起一片水泥渣。
“快跑!”
黄关浩喊了一声,拽着魏佳敏往厨房后面跑。
刀疤脸在后面追,嘴里骂骂咧咧的。
魏佳敏回头一看,李梅不知道什么时候挣开了绳子,正捡起地上的匕首往刀疤脸背上捅,可惜没捅进去,被他反手一拳打在脸上,晕了过去。
“李姐!”
魏佳敏急得想哭。
黄关浩拽着她冲进冷库,反手把门关上,用铁棍顶住:“别管了,先顾好自己!”
冷库里冻得要命,跟冰窖似的,魏佳敏牙齿都在打颤。
里面堆着冻肉,有的己经发绿了,还有几个冻僵的畸变体,保持着扑过来的姿势,眼睛瞪得溜圆。
“这地方…… 也太***了吧?”
魏佳敏搓着胳膊,“比我前男友的心还冷。”
黄关浩没理她,在冷库里转了一圈,找到个通风口:“从这儿走,能通到外面。”
他刚想爬上去,就听见外面传来撞门声,刀疤脸在外面喊:“小杂种,有种别躲!
出来单挑!”
“他娘的,跟个复读机似的。”
魏佳敏骂了一句,突然看见角落里有罐液化气,不知道是谁忘在这儿的,“有了!”
她把想法跟黄关浩一说,黄关浩皱了皱眉:“太危险了,万一炸不透门……试试呗!
总比在这儿等死强!”
魏佳敏拿起液化气罐,“你找个东西堵着通风口,别让火苗窜进来。”
黄关浩没再反对,从旁边找了块厚纸板塞住通风口。
魏佳敏拧开液化气罐的阀门,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她掏出打火机,手有点抖。
“准备好了吗?”
她问黄关浩。
黄关浩点点头,握紧了步枪。
魏佳敏深吸一口气,打着打火机,扔向门口。
火苗刚接触到液化气,“轰” 的一声巨响,整个冷库都在晃,门被炸开,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走!”
黄关浩拽着魏佳敏爬上通风口,刚爬出去,就看见刀疤脸浑身是火地从厨房里冲出来,嗷嗷叫着往旁边的水池扑,结果没扑准,掉进了化粪池里,溅起一片绿油油的东西。
“我靠,这结局够酸爽的。”
魏佳敏看得目瞪口呆。
黄关浩没工夫看笑话,拉着她往油库跑:“快,把油搬上车,趁他们没反应过来!”
两人跑到油库,把油桶搬上卡车。
黄关浩又跑回厨房,把晕过去的李梅背了出来,扔在后斗里。
魏佳敏抱着猫坐进副驾,心脏还在砰砰跳。
卡车发动的时候,魏佳敏回头看了眼服务区,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她不知道那几个拾荒者死没死,但她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个对的决定。
“刚才挺勇敢啊。”
黄关浩突然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那是,也不看是谁。”
魏佳敏嘴硬,其实腿还在抖,“对了,李姐怎么办?
她伤得不轻。”
“先救醒再说。”
黄关浩递给她个水壶,“后面有急救包,你看看能不能处理下。
小心点,别被她咬了 —— 刚才看她那样子,有点不对劲。”
魏佳敏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爬去后斗。
李梅躺在那里,呼吸很沉,脸上的血己经凝固了,但脖子上有个伤口,看着像是被咬伤的,边缘泛着黑紫色,跟黄关浩胳膊上的抓痕有点像。
“哥,你来看!”
魏佳敏的声音都变了,“李姐被咬了!”
黄关浩踩了刹车,跳下来查看。
他摸了摸李梅的脉搏,又看了看伤口,脸色很难看:“麻烦了。
她被咬的时间不长,但己经开始变异了。”
“那怎么办?”
魏佳敏急了,“就没什么办法吗?”
黄关浩从急救包里拿出针管和一小瓶透明液体:“这是抑制剂,能延缓变异,但管不了多久。
先给她打上,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他给李梅注射了抑制剂,没过多久,李梅就醒了过来,眼神迷迷糊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