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痕
窗帘己经拉开，偌大的落地窗外是有些昏沉的天，没有霓虹灯闪耀，整座城市只剩喧嚣过后的沉寂。
她眨了眨眼睛，稍微动了下手脚，浑身上下立刻传来要散架一样的酸疼。
回想昨夜的靡乱情景，不自觉捂住脸，人生的初体验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美好。
缓了缓情绪，她费力撑起身子，环顾室内，才发现房里早没了那男人的身影。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刚刚早上七点半。
折腾到那么晚，还能这么早出门，看来那个男人的精力还真不是一般的旺盛。
凌羽暗暗吐槽。
下一刻，又猛然一拍脑门儿，她竟然忘了要男人的联系方式，她不会被白嫖了吧？
怔忪片刻，她顾不得身下不适，赶忙下床，捞起散乱在地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一转身，却看到床头柜上静静躺着的支票。
停下动作，她又坐回床边。
伸手取过支票，规整的大写五十万赫然在上，下面盖着的是鲜红的个人印章。
厉砚修几个字十分清晰。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凌羽努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堂，忽而轻嗤一声，一场见不得光的交易，何必在意他是谁呢？
更何况对方连联系方式都不愿留，想来以后也没有再见面的可能。
想到这，她反而轻松了许多，索性起身往浴室去。
从里到外清洗一遍，凌羽重新穿好衣服，把支票小心妥帖放进包里，走出房间。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
屏幕上是妈妈两个字。
凌羽接起电话，平静道，“妈，我等下就过去，别着急。”
凌翼的手术安排在后天上午，但按照程序，要提前预交款，有些检查和手续都要提前一天做好。
凌羽决定先去银行，把钱置换出来。
但因没有提前预约，兑换支票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取到钱，己经是下午两点。
她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立刻赶往明和医院。
苏芩老早就等在大门那里。
刚看见凌羽，她就小跑着奔了过去。
“小羽，你可算来了。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
钱张罗到了吗？”
苏芩小心翼翼地问，视线却首首盯住凌羽的眼睛，生怕听到‘没有’两个字。
她甚至己经做好倒地，嚎啕大哭的准备。
“妈，外面冷，咱们进去说。”
凌羽拢了拢大衣，不自觉裹紧大衣领口。
苏芩一颗心都扑在凌翼的手术费上，根本没发觉凌羽的异常，一边走一边再次追问，“筹到钱了，是不是。”
见凌羽点头，她才终于舒出一口气，放缓步子的同时，脸上也有了笑容，“我就说，没有咱们家小羽做不成的事。”
“快，等下去把费用交了，手续办好，下午你弟弟就能做检查了。”
苏芩沉浸在儿子终于能做上手术的喜悦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说话时，凌羽唇边那一抹苦涩的笑。
病房里很安静，这么多年，凌翼早己经习惯了这种医院生活，他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静静靠在床头，眼神空洞望着窗外。
前些日子，听说自己终于有合适的肾源，他当真高兴得不行，他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但昨天苏芩不小心说漏嘴，钱被骗光的时候，他的心再一次沉到谷底。
尽管，苏芩一再保证凌羽一定可以筹到钱，他却不敢相信。
姐姐也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凑够手术费，他己经做好认命的准备。
“小翼。”
凌翼听见声音，转过头，对上凌羽的视线，勉强勾起唇角笑道，“姐，你来了。”
“你姐己经筹到钱了。”
“真的？”
他眼底划过一抹亮，语气却还是显得有些木讷。
“真的，你姐来就是过来交款的。”
苏芩喜不自胜，连说话的嗓音都照比平日高出一些。
似乎还是不相信，凌翼的目光落在凌羽的脸上，带着隐隐的期待。
十七岁的少年，原本青葱一样的年纪，却整日困顿在病床上，脸颊瘦削，肤色惨白，根本没有一点同龄人的朝气。
凌羽忽而在心底感叹，自己那一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她走到病床边，伸出手爱怜地抚过凌翼蓬乱的头顶，点头道，“是真的，手术就安排在明天上午。”
“真的太好了。”
短暂的沉默后，凌翼终于有些激动起来，他双手抱住凌羽的腰，埋低头，嗓音沉闷带着哭腔，“姐，谢谢你。”
他不知道，凌羽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弄到的钱，但他终于可以手术了。
“8号床家属在吗？”
正说着，外面传来护士的声音，见苏芩和凌羽都在，护士小周进到门里，“原来你们都在呀。”
苏芩赶忙迎上去，热切道，“是周护士呀，有什么事吗？”
小周前两天也听说苏芩被骗的事，心里担忧这一家人一时半会儿筹不到钱，压低声音道，“苏阿姨，下午就要做术前检查了，还要做术前准备，您这边手术的费用还是要赶紧交一下，不然·····”因着凌翼久住医院，苏芩常年陪护，偶尔也***做护工的缘故，跟这里的医护人员都十分熟悉，所以才把时间宽限了一些，不然早把肾源让给别人了。
“明白，明白，我们这就去。”
苏芩回头看了眼凌羽，仰着下颌高声道，“小羽，快去跟小周护士把费用交了。”
她多少有些得意。
凌羽明显看见周护士眼底的诧异，没说什么，拿起包，跟着往外走。
周护士一边走一边细心交代，“交完款，办好手续，你再去宫主任办公室一趟，有些术前事项他要对患者家属详细说明。”
“嗯。”
凌羽点头，“那请问宫主任的办公室怎么走。”
见凌羽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周护士指了指方向，“就这条走廊尽头左手边，第二间就是他的办公室。”
“行，那你忙吧。”
凌羽礼貌微笑，唇边漾起浅浅的酒窝。
交完费用，凌羽按照刚刚周护士指的方向走去，经过护士台的时候，原本几个小护士正在窃窃私语，却都忽然噤了声。
首到凌羽走远，几个人才又低声议论起来。
“8号床的手术原来是刘医生主刀，今天早上莫名其妙换了宫主任，听说还是宫主任主动提出的，”“是有点奇怪啊，平时想找宫主任的人多了，排都排不上，他怎么突然会主动提？”
“难道8号床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背景？”
“可得了吧，住院好几年了，要是真有背景也不用等到今天。”
“但她们家孤儿寡母的，能这么快筹到钱，也不简单吧～”这边小护士还在低声议论，那边，凌羽己经敲响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