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这给我干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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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西南边境,那道破墙在月亮底下趴着,跟条死长虫没两样。

夜里风硬,吹得人脸皮生疼,卷起沙子往眼里钻。

陈青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道袍,正吭哧吭哧爬墙。

姿势不怎么好看,甚至有点狼狈。

刚扒上墙头,脚底下“嘎吱”一声,像是踩碎了啥,软乎乎的。

“哎哟***!”

墙根底下传来一声闷骂,还带点嘶嘶的尾音。

陈青低头一瞅,乐了。

一条挺肥的花蛇,被他落脚溅起的碎石砸懵了,晕乎乎地盘在那儿。

“对不住啊蛇兄,借个道儿。”

陈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月光下有点晃眼。

那蛇吐着信子,像是想骂人,最后还是蔫蔫地缩回石头缝里。

陈青利落地跳下来,拍了拍灰。

他没急着走,蹲下来使劲儿吸了吸鼻子。

不是土味儿,也不是晚上沙漠那股干冷气。

是股子…若有若无的腥臭,还掺着点像烧焦羽毛的糊味儿,淡得快被风吹没了。

“啧,这味儿……”陈青眉头拧起来,手指头下意识搓了搓,“跑得够快啊老鬼,属兔子的?

追你大半个地球,钻这儿来了?”

他这趟就是追一只从国内老林子深处溜出来的百年恶鬼。

这玩意儿凶得很,吸了好几个村子的精气,最后愣是撕开阴路,一路向西,溜得比耗子还快。

陈青就靠兜里那祖传的青铜罗盘,一路闻着那鬼东西的阴煞味儿,撵到了这美墨边境。

墙这边更荒,沙地上稀稀拉拉长着几根刺草。

陈青掏出罗盘。

那黄铜盘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中间的指针平时灵得很,这会儿却像喝醉了酒,先是疯了一样乱转,转得人眼花,接着又猛地一沉,软趴趴地指向地面,彻底不动了。

“操!”

陈青骂了一句,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淌,“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烦躁地晃了晃罗盘,指针死气沉沉,毫无反应。

线索彻底断了。

正烦着呢,风里飘过来一阵压得极低的窸窣声,还有短促的喘气。

不是风声。

陈青眼神一凝,猫着腰,悄没声地摸到旁边一个沙包后面。

探头一看,沙窝子里黑压压挤着十几号人,汗臭、烟味混着浓得化不开的害怕。

一个穿着不合身亮片外套、背对着他的男人正唾沫横飞,一口粤语腔的普通话在他耳边响起“丢!

怕什么啦!

过了这道线,对面就是天堂!”

他晃着胳膊上那粗得吓人的假金链子,“我纽约表叔公讲的!

那边,遍地是钱!

刷盘子?

刷盘子都能开奔驰!

住大房子!

空气都是甜的,自由!

民主!

懂不懂?

旁边抱着孩子的女人把头埋得更低了。

人群一片死寂,只有那男人亢奋的声音在风里飘,听着特别假。

陈青撇撇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他懒得听,身子一滑,悄没声地挤进了人群尾巴的阴影里。

没人注意多出个穿破道袍的。

大家只盯着前面蛇头的手势——该钻洞了。

洞口藏在几块怪石头后面,用破草烂板子挡着。

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和陈年霉味儿冲出来,呛得人脑仁疼。

“快!

进去!

磨蹭什么!”

蛇头压着嗓子吼,像赶牲口。

人群被推搡着塞进那个黑窟窿。

陈青夹在中间,挤得肋骨生疼。

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又闷又臭,喘气都费劲。

脚底下是湿滑的烂泥,深一脚浅一脚。

只有喘气声、闷哼声。

前面那亮片男,还在叨叨,好像黑咕隆咚给了他勇气:“看见没?

自由通道,等会儿出去,我请你们喝冰可乐!

爽翻天!”

陈青听得耳朵起茧,压低声音怼了一句:“省点口水吧,留口气爬出去。

旁边传来几声憋着的嗤笑。

亮片男噎住了,大概在黑暗里狠狠瞪了陈青这边一眼,总算消停了。

在闷死人的黑里爬了不知多久,前面终于透进一丝凉风,有了点亮光。

“到了!

快!

出去!”

蛇头的声音带着解脱和急迫。

人群争先恐后地挤出洞口,大口喘气。

外面是更荒的沙砾地,几棵半死不活的刺草影子在月光底下张牙舞爪。

“自由啦!”

亮片男第一个蹦出来,激动地张开手,对着荒地低吼,像要抱住整个米国。

他那头染得刺眼的金毛在月光下像枯草。

其他人瘫在地上喘气,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懵和一丝虚弱的念想。

陈青最后出来,拍着身上的泥,手立刻摸向怀里——罗盘还是死沉沉的,指针耷拉着,毫无生气。

他心里一沉。

鬼气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破地方空得连个鬼影都没有…那玩意儿到底钻哪儿了?

就在大家刚松半口气“不许动!

Police!

Hands up!”

几道雪亮刺眼的光柱像刀子一样,毫无预兆地从西面八方捅破黑暗。

引擎轰鸣和刺耳的警笛声撕破寂静,死神的催命符一样从几个方向压过来!

几辆深色铁疙瘩一样的边境巡逻车猛地刹住,车顶蓝红警灯疯转。

车门“砰砰”打开,穿深色制服、端着枪的警察跳下来,黑洞洞的枪口在强光下闪着冷光,稳稳指着这群人。

“On the ground!

NOW!

趴下!

立刻趴下!”

喇叭里爆出冰冷无情的吼叫,震得人头皮发麻。

人群炸了窝,尖叫着西散奔逃!

“跑啊——!”

混乱中,陈青看见阿强反应最快。

他发出一声怪叫,推开旁边吓傻的同伴朝着那破铁丝网的方向“Freedom!

Freedom!”

他一边跑一边嘶吼,金毛乱飞,亮片外套反着光,像个冲向风车的疯子。

“Stop!

I said STOP!”

警察厉声警告。

回答他的是更疯的冲刺和嚎叫:“米国!

我来啦——!”

“砰!”

枪响了。

狂奔的阿强身体猛地往前一栽,像是被无形的大锤砸中了背。

冲势骤停,整个人往前扑飞出去,重重地、脸朝下拍在冰冷的沙砾地上,“噗”的一声闷响。

他那头金毛在尘土里散开,像团脏兮兮的金色杂草。

世界安静了一瞬。

只有警灯还在冷酷地转着,蓝红的光扫过阿强扑倒的身体,扫过周围僵住面无人色的偷渡客,也扫过陈青猛地缩紧的瞳孔。

一股浓重血腥气,在冷风里迅速散开。

陈青站在原地,像根钉子钉在沙地里。

他看着几米外那具在警灯下迅速凉透、身下洇开黑红的身体,看着那只曾经激动挥舞现在却摊开的手。

“呸,汉件”剑陈青朝着那边,轻轻啐了一口,沙土粘在嘴唇上。

“冰冷的枪口重新移动,指向剩下那些瘫在地上抖成筛子的人。

警察冰冷的呵斥声又响起来。

他们开始收网,动作利索得像赶羊。

陈青眼神一厉。

就在最近一个警察枪口快对准他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花哨,左脚猛地斜前一踏,足尖内扣,脚跟外碾,身体重心诡异地一沉一旋!

脚下的沙砾被无形推开,形成一个浅浅的圆弧印——天罡禹步!

砰!

砰!

砰!

枪声追着他的残影响起!

贴着他的道袍衣角、擦着他鬓角飞过!

噗噗钻进他刚才站的地方,溅起沙尘。

陈青的身影在强光里拉出模糊的灰线,像鬼影一样几个急转,快得看不清。

他利用稀疏的刺草、地面的起伏当掩护,每一步都险险避开弹道。

几个眨眼,他像融进夜色的烟,彻底冲出强光包围圈,消失在远处更深的黑暗荒漠里。

只留下身后那片被警灯不停闪烁。

陈青一首跑到肺里火烧才在一片大石头后面停下。

他靠着冰凉粗糙的石头,大口喘气,每次呼吸都扯着肋下疼。

道袍被汗和泥浸透,死沉,说实话陈青认为自己能躲下来全靠运气好,多谢祖师爷保佑远处警灯的光和喊话声模糊了,被黑暗和风声吞掉。

他喘匀气,首起身,掏出罗盘。

指针还是死沉沉的,耷拉着。

陈青眉头拧成疙瘩,指节发白。

真***了?

那鬼玩意儿受了重创,跑不远!

肯定就在这附近,用了什么阴招把味儿彻底盖住了!”

他用力拍了下罗盘底座,那指针只是微微颤了颤,依旧不动。

不能干等!

陈青把罗盘揣回怀里,深吸一口冷气,压下疼和累。

他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微弱的光一闪。

他把全身的“感觉”像网一样撒开去捕捉这荒漠里每一丝的阴冷。

时间过去。

汗又冒出来,混着沙子流下。

肋下更疼了。

就在他感觉精神快绷不住时非常稀薄,断断续续的气息传来方向…西北!

陈青精神猛地一振,眼睛亮了,累劲儿好像被这发现冲散了不少追出去一里多地,那丝阴冷的感觉稍微清晰了点,指向一片低洼的沙地。

有几丛半死不活的刺草,影子在月光下乱晃。

陈青停下,眼扫过去。

感觉清晰地告诉他,那恶鬼最后残留的气息,就盘在此处,然后…彻底消失了。

像是钻进了地底或者被什么东西彻底抹掉了痕迹。

陈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目光投向西北方。

那边,能看到稀稀拉拉几点灯火,像黑水里浮起的鬼火。

是美国境内靠近边境的一个破镇子或者贫民窟的轮廓。

“呵……”一声低低的、冷到骨子里的笑从陈青喉咙里滚出来。

“钻人堆里去了?

老鬼,挺会挑地方啊。”

他紧了紧身上的破道袍,迈开步子,朝着那片灯火,大步走去。

夜风卷起道袍下摆,呼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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