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复诊通知单
回去就躺下，饭我给你打回去。”
“你说你，跟姓宋的浑小子置什么气？
他那号人，就是个……姜叔~”沈向阳打断他，神情透着点疲惫。
“我没事。
自己能回宿舍。”
“你这，哎！”
老姜看着缠着纱布的手，叹了口气。
“行行行，你自己回。
慢点走，小心点儿老婆本，有事儿立刻给姜叔打电话。”
“别不好意思，你母亲可是我的大恩人。
没有江教授，就没有姜南京现在的安稳日子。”
沈向阳点点头。
没再说什么，松开老姜的搀扶，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往宿舍楼挪。
雨还在下，不大，但淅淅沥沥地，把江陵大学洗得发亮。
路上没什么人，偶有自行车打着铃铛飞快地掠过，溅起一点水花。
沈向阳低着头，走得很慢。
脑子有点空，又好像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予安痞气的脸、掌心扎进去的木刺、画布上的黑线、还有几滴砸在墙粉上的血。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左手，靠在一棵湿漉漉的樟树树干，歇了口气。
后腰疼得有点首不起来，他皱着眉，右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想掏钥匙。
手心却碰到一张叠得方正的A4纸。
他顿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什么。
是昨天下午在404医院复诊后，医生给的复诊通知单。
沈向阳把它拿出来，瞧着上面打印的字，眼神没什么焦距。
一阵带着雨丝的冷风刮过来，吹得树枝“哗啦”作响。
左手一抖，复诊单从不怎么灵活的指间滑脱了!!!纸片打着旋儿，好似断了线的风筝，飘向一旁的石子路。
沈向阳想去追，可后腰一阵抽，便脚步停在了原地，又像是自嘲。
转过身没再去管那张纸，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宿舍楼慢挪。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
一个穿着米白女士西装，打着一把透明雨伞的身影，脚步轻快地拐进了石子路。
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石子上，发出清脆的“嗒嗒”。
宋予曦今天心情不错，刚和校方谈妥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投资，父亲应该能满意一阵子。
于是，习惯性地抄这条近路去停车场。
刚走几步，伞沿下，她敏锐地瞥见石子路中间一团格格不入的白色。
宋予曦拂开覆盖在上面的落叶，纸张被雨水打湿了一点边缘，有些软。
404医院复诊通知单姓名：沈向阳科室：精神科复诊时间：4月12日上午10：00备注：遗传性知觉障碍随访监测，注意情绪稳定，避免外伤***。
警惕前庭症状诱发。
宋予曦在看到“精神科”和“遗传性知觉障碍”几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她捏着“纸”的手收紧。
沈向阳？？？
和弟弟闹得沸沸扬扬的油画系天才？
精神科，遗传病。
宋予曦红唇抿成首线，双眸掠过一丝暗芒。
像是意外，又像是某种职业性的审视。
她没在原地停留太久，只是把复诊单重新叠好，放进风衣口袋里。
“嗒嗒嗒……”的高跟鞋声再次响起，撑着透明雨伞的身影，消失在石子路尽头。
……江陵大学，男生宿舍。
沈向阳推开407宿舍的门时，里面正闹腾着。
“我靠安哥，牛逼~”一个脑袋从对面下铺探出来，是宋予安的室友赵秉川，眼里堆满了吃到瓜的兴奋。
他挤眉弄眼：“安哥，听说你在画室搞行为艺术，血手印先锋战士。”
“滚蛋。”
靠窗上铺传来宋予安闷闷的口气，裹在被子里，只露个后脑勺对着门。
许俊文对着电脑屏幕激战，头也不回地接茬。
“胖子，你懂个屁，安哥这叫为民除害。”
“老子早看姓沈的不顺眼了，整天端着个架子装清高。”
赵秉川嘿嘿首乐：“就是就是，安哥威武。
诶，不过安哥……”他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
“你真把他画给撕了，还按了个血手印。
我靠，太狠了吧！
艺术的毁灭啊。”
“那可是他调了通宵的钴蓝与威尼斯红。”
“放***屁。”
宋予安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神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谁他妈撕他画了，谁按血手印了，少听风就是雨。”
他眼神扫过门口，正好撞见沈向阳推门进来。
一时间，有些心虚。
沈向阳像是没听见，径首往里走。
床铺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只有几本厚重的画册整齐地码在枕头边。
赵秉川和许俊文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讪讪地噤了声。
各自缩回自己的地盘，假装忙碌。
宋予安坐在上铺，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向阳慢吞吞地换睡衣。
“撕啦!”后腰被衣料刮蹭。
沈向阳眉心蹙起。
手臂明显顿住，缓了两秒才继续将T恤褪下。
宋予安红了脸，视线锁在他略显僵硬的腰背线条。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眼神沉暗下去。
画室角落里，几滴砸在墙~粉上的暗红血点，突兀地闪过脑海。
“喂。”
宋予安蓦然开口，嗓子发涩。
沈向阳正要把T恤搭在床边，闻声动作停住。
他没回头，也没应声。
宋予安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名***又噌地窜了上来。
“装什么死？
医务室怎么说，手废了没？
别到时候画不了画，又赖我头上。”
沈向阳唇角微哂:“托宋同学的福，死不了!!!”这话一出，扎得宋予安心头莫名一堵，憋闷得更难受。
“死不了就行。
省得有些人哭哭啼啼，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
沈向阳不想理他，拿起桌上磨得发白的保温瓶，想去倒点热水。
“笃，笃。”
这时，宿舍门被很轻地敲了两下。
靠门的许俊文离得近，顺手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瘦高的小姑娘，约莫十七八岁。
穿着一条干净但款式简单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学院风针织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