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晨曦与命令
她躺在两米长的大床上,被顶级埃及棉的柔软包裹着,像一件被精心陈列的昂贵瓷器。
鸦羽般的长发铺散在枕上,更衬得那张脸精致得近乎虚幻。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凌玥缓缓睁开眼。
没有初醒的惺忪,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先映出的是一丝对光线本能的厌烦,剩下的便是对万事皆在掌控的淡漠。
卧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尘埃在光柱里跳舞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她惯用的、私人调香师特制的白麝香与鸢尾混合的气息。
一切都完美得像一幅静止的油画,由无数金钱和人力堆砌而成,只为供奉她这位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主人。
凌玥动了动,丝绸睡衣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坐起身,赤脚踩在触感温润如暖玉的乌木地板上,径首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精心打理、一望无际的私家园林,湖泊如镜,远处甚至能看到一小片私人高尔夫球场的绿茵。
这里是她的王国,目之所及,皆属于“凌”。
她走到窗边的早餐桌前。
巨大的水晶花瓶里插着空运来的厄瓜多尔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露珠。
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餐点:撒着金箔的可颂、点缀着鱼子酱的溏心蛋、颜色鲜亮的混合莓果沙拉,还有一杯看起来温度刚好的牛奶。
凌玥的目光在那杯牛奶上停留了一秒。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轻轻碰了碰杯壁。
温的。
但不够热。
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她眼底漾开。
她甚至不需要皱眉,只是指尖收回的动作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嫌弃。
“牛奶,”她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清晰、不容置疑,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己存在的事实,“太温了。
我要烫一点的。”
她的声音不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空气下令。
然而,话音落下的瞬间,卧室角落那片最浓重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如同第二层皮肤,将他包裹得一丝不苟。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没有过程,前一秒还在阴影里,下一秒己经垂首静立在餐桌旁,距离凌玥三步之遥。
沈砚。
他低垂着眼眸,视线恭敬地落在她足前的地毯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绪。
那张脸如同最完美的雕塑,冷峻、棱角分明,却缺乏生气,像一件精密的武器被暂时收回了鞘中。
他的存在感低得惊人,若非主动现身,几乎会让人忽略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他就像凌玥投射在现实中的一道沉默的影子。
凌玥甚至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窗外一只掠过的飞鸟,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沈砚没有任何询问或迟疑。
他微微躬身,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无声地端起,那杯“太温”的牛奶,转身,消失在通往小厨房的侧门。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声都特别轻。
凌玥走到巨大的衣帽间入口,任由智能系统为她展示今日的着装方案。
她漫不经心地滑动着光屏上的全息影像,指尖点在一条高定裙装上。
卧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间似乎变得粘稠,阳光缓慢地移动着。
仅仅过了大约十秒,也许更短。
侧门再次无声滑开。
沈砚的身影重新出现,如同从未离开过。
他手中端着同一个水晶杯,杯口正氤氲出袅袅的热气,显然温度刚刚被重新调整过。
他步履沉稳地走到餐桌旁,将牛奶杯精准地放回它原来的位置,分毫不差。
杯壁烫手,但他端得稳稳当当,仿佛那灼热并不存在。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退回那三步的距离垂眸,静立。
像一尊被设定好程序的完美机器,等待着下一个指令的下达。
凌玥这时才从衣帽间的方向转回身,目光掠过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赞许的神情,仿佛这一切的发生是天经地义,如同太阳每天会升起。
她终于抬眼,第一次真正“看”向沈砚的方向。
但那目光并非落在“沈砚”这个人身上,而是如同扫视一件趁手、好用、且永远不会出错的工具。
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拥有感。
“嗯。”
她发出一个简单的鼻音,算是接收到了指令被完美执行的信号。
接着,她不再理会他,端起那杯恰到好处的热牛奶,小口啜饮起来。
阳光勾勒着她完美的侧脸,也照亮了空气中细小的尘埃。
沈砚依然垂手侍立,如同一道凝固的剪影,沉默地镶嵌在她奢华世界的背景板里,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去抹平她世界里任何一丝不和谐的褶皱。
在这个由她心意运转的小小王国里,言出法随,而沈砚,就是那柄无坚不摧、永不出错的执行之刃。
他是她的影子,是她的工具,是她与生俱来的权利中,最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至少,此刻的凌玥,对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