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之是条养不熟的狗。我斜倚在凤榻上,揉着太阳穴叹道:"近日朝中政务繁杂,
哀家实在疲惫。"他立在殿中,玉冠束发,官袍齐整,
连腰间玉佩都端正得一丝不苟:"太后若是乏了,不妨多饮些提神茶水。"烛火摇曳间,
我瞧见他眼底的讥诮。这个骨鲠之臣,恨透了我用权势将他囚在裙下。因此我决定放手,
他却拉住我。"娘娘......"他喉结滚动,
竟带着几分哽咽:"臣什么姿势......都学得会。"我转身捏住他下巴,
望进那双染了欲色的眼。谁说清冷臣子不下神坛?瞧,这不是自己爬下来了。1“林鹤之,
哀家看你就是白眼狼!”我痛嘶一声,指甲狠狠掐进他清瘦的手腕,凤眸含怒瞪他。
纵使红帐翻浪,林鹤之依旧神色冷清,眉间蹙起一丝厌色。"娘娘说得对。
"他忽地低头咬住我肩头,齿尖刺破肌肤的疼痛窜上脊背。我疑心见了血,
他却在那处伤口又舐了一下,激得我浑身战栗。林鹤之停下动作,
玉冠下那双黑沉沉的眼望过来,"既如此,太后娘娘肯放臣离开吗?""休想。
""若不放手——"他喉结滚动,"可否听臣一言?""不听。"我答得干脆,
他眼底倏然掀起暗潮。青竹般的指节陡然发力,竟将我腕骨捏得生疼。林鹤之瞧着劲瘦,
力气却这般大?分明方才还在文华殿讲了两时辰的经史子集。2林鹤之,不过是个寒门书生。
而我,江语情,是大梁最年轻的皇太后。十六岁入宫,十八岁封后,二十三岁守寡。
老皇帝驾崩那夜,我踩着血踏进金銮殿,成了垂帘听政、权倾朝野的女阎罗。
满朝文武骂我心狠手辣,是祸国妖后。可那又如何?这天下,早就是我的掌中物。
至于林鹤之?他本该一辈子在翰林院做个抄书小吏,连抬头看我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可偏偏,
出了意外。那日我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换了男装出宫游玩。不料回程时,秋雨滂沱,
而且雨势渐猛。朱雀大街上车马拥堵,我的轿辇亦是寸步难行。帘外雨幕如注,
忽听得"砰"一声闷响,辇身猛地一震。我猝不及防向前栽去,额角重重磕在檀木窗棂上,
顿时疼得眼前发黑。"怎么回事?"我厉声呵斥,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随行宫女战战兢兢地掀开车帘,声音发颤:"回、回公子,
是个老樵夫的柴车撞了咱们的轿子..."我冷眼望去,
只见一个佝偻老者跪在泥水里拼命磕头,粗布麻衣上沾满柴屑,
额间混着雨水和血丝:"公子饶命!老朽赶着给病榻上的老婆子抓药..."我眯起眼睛,
目光在他粗糙的手掌和破旧的衣衫上扫过。这样腌臜的贱民,也配碰我的轿辇?正要发作,
却听他又哭嚎道:"老婆子得了痨病,就等着这服药救命..."我冷笑一声,
示意身侧的婢女扔下一袋碎银。"滚远些。"我撂下帘子,声音里淬着冰,
"误了本公子回府的时辰,你十条命也赔不起。"那老丈却追着轿辇连连作揖,
浑浊的老眼里闪着泪光:"这么多银钱?“”贵人心善,
贵人心善...真是活菩萨啊......"活菩萨?我捻着腕间的翡翠佛珠,
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老东西怕是不知道,就在昨日早朝,
我才下令处死了三个贪腐的朝臣。他们的人头现在还挂在城门上,血都没干透呢。正烦闷间,
忽见雨幕中闯来一道青影。那是个身着月白襕衫的书生,衣衫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
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他抬手抹去面上雨水时,露出一截嶙峋的腕骨,在雨水中泛着冷白的光。
"学生要去前头翰林院赴任,"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几分急切,"今日乃是第一日任职,
能否求公子捎带一程?"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却见他怀中紧紧护着一摞文书,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只顾着用衣袖遮挡怀中的东西。呵,又是个寒门出身的穷书生。他见我不语,咬了咬牙,
从袖中掏出个破旧的荷包:"学生愿出五十文钱......"五十文钱,打发叫花子不成?
那荷包针脚粗劣,布料洗得发白,边角还磨起了毛边,一看便知是贫寒之物。
看着他这张隽秀清冷的眉眼,我忽然起了兴致。即使这般境况之下,
依旧是带着不染尘埃的干净。我忽然觉得有趣。
这样干净的人...若是被我拽进这万丈红尘,在锦被翻浪间,该露出怎样动人的表情?
"上来。"我捻着佛珠,看着那老樵夫千恩万谢地消失在雨幕中,不由嗤笑。
3他如蒙大赦般掀开车帘,却先将怀中书箱小心翼翼放在辇内,自己才躬身进来。
青竹似的身影在轿厢里显得格外局促。他上来第一件事便是解开蓝布包袱,
指尖发颤地检查里头的文书。"公子见谅,小生得先看看这些文书..."他声音越说越低,
"首日任职若出了差池..."我冷眼瞧着。月白袍角已被雨水浸成深色,
在他膝头洇开一片水痕。那双手倒是生得好看,骨节分明,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翻动纸页。
看到文书没有只是边角湿了一点点,他才松下了一口气,之后便是对着我连连道谢。
我漫应一声,我打量他。青竹似的身板挺得笔直,只敢挨着锦凳边沿坐。那书搁在膝头,
洇开的水渍染深了月白袍角。辇内龙涎香氤氲,忽听得"嗒"一声清响。
莫不是凤辇被撞漏了雨?又一声"嗒"。我冷着脸掷去帕子:"擦干净。
"他耳尖倏然通红:"对不住公子,我该死!"慌乱去拭那滩水渍,
"衣裳湿透污了公子的轿辇,愿再加十文钱..."原是衣摆滴下的雨水。"无妨。
"我的目光掠过他凝着水珠的喉结,"你叫什么名?从哪里来的京师?""寒门举子林鹤之,
小生是从淮南来京师任翰林院待诏。"翰林院待诏?一个抄写文书的从九品?朝堂上的官职,
十之***攥在世家手里,另一半更是被尚书令——我那位外室所出的"好兄长"牢牢把持。
这些年,我不是不想提拔寒门,可终究要权衡世家的脸色。若真撕破脸,
我便真成了孤家寡人。他见我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箱边角,
迟疑道:"不知公子……""我姓江。"指尖在鎏金扶手上轻轻一叩,声音极轻,
却惊得他睫毛微颤。"江……公子……"他低声念出这三个字,嗓音清润,
竟比宫宴上的编钟更动听。佛珠在掌心硌出红痕。我盯着他翻动书页的手指——骨节分明,
指尖泛着读书人特有的青白。这些年多少世家子在我跟前献媚,
却从未让我这般想将人直接拽进罗帷。"这个时辰去翰林院?"我状似无意地拨弄帘上流苏,
"怕是早散值了。
书箱边角:"总得寻个住处......翰林院的案几也能将就......""就住那儿?
"我险些笑出声。那地方阴冷潮湿,连值夜的胥吏都不愿久待。窗外骤雨倾盆,
几个举子正狼狈地冲进驿馆。他望着自己半旧的荷包突然噤声——那点碎银连马厩都住不起。
"不如......"俯身拾起他掉落的桃木簪时,龙涎香混着雨汽钻进他衣领。
我故意让指尖擦过他耳垂:"去我府上暂住?
我看林待诏气度不凡......"暮色四合时,我顺利将人带进了慈宁宫偏殿。
见他睫毛惊颤,为了防止他担心我心有不轨,加了一句,说,
"日后俸禄下来再还我房钱便是。"我勾唇一笑,顺利将林鹤之带进了慈宁宫的偏殿。
"先去沐浴。"他怔怔望着殿内陈设,指尖无意识攥紧湿透的衣角。
金丝楠木屏风上雕着五爪蟠龙,琉璃宫灯映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大人...这是皇宫内苑?
"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我随手落下描金门闩,惊飞檐角铜铃。"御前行走总得有个落脚处。
"指尖故意掠过案上奏折,"太后体恤,拨了这处偏殿。"我信手扯谎,
指尖掠过紫檀案几上未批的奏折,"怎么,难不成我会害你不成?"他喉结滚动,
在我的注视下僵硬地转入浴房。水声停了半晌,
才听见他闷声问:"江大人...可有常服借小生一换?"我早备好男子衣袍,
从门缝递进去时故意擦过他指尖。又过半刻,
水汽氤氲中传来他羞耻的颤音:"...可有亵裤?""有。"我猛地推开门。
他惊得倒退两步,湿发贴在瓷白颈间,
水珠正顺着腰窝没入浴巾边缘——果然如预想般肌理分明。"怕林公子找不到。
"我目光扫过他被热气蒸红的膝盖,将丝绢亵裤扔在沉香木架上,"御赐的云锦,别扯坏了。
"待他穿戴整齐出来,我已斟好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会饮否?""小生...不善饮酒。
"正合我意。三杯下肚,他眼尾已泛起胭脂色。那酒盏里头掺了些好东西。饮下之人,
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有那种***的感受。我掐着时辰去叩厢房门,
故意让宽袖滑落半截小臂:"林公子可要醒酒汤?"门开时他连襟口都扯松了,
锁骨处一片潮红:"...凉的么?"我递过冰镇酸梅汤,看他仰颈急饮时喉结滚动,
突然伸手抚上他前额:"怎么烫成这样?"他猛地攥住本宫手腕。
"公子..."酒气混着龙涎香扑来,“你身上...好凉..."跌进锦被时本宫还在笑,
自焚——"你....你是个女人.....你..."可是此刻药性完全碾压了他的理性。
4缠枝牡丹帐幔摇晃到五更天,我散着发髻想,明日早朝怕是要称病不朝了。他醒来时,
一双眼睛红得骇人,“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我冷嗤一声,从他的身上起身,
外头的婢女进来,为我系上金丝鸾鸟腰封。能住在皇宫内苑,
还能自由出入的女人......"指尖抚过他胸口的抓痕,"你说哀家是谁?
"林鹤之猛地瞪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一览无余的胸口上抓痕,
神色极为痛苦。"太后......"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江太后,你是江太后?
"若是旁人这般质问,此刻早该拖出去杖毙。可昨夜他的身子实在叫我食髓知味,
连带着耐心都多了几分。"没错,"我俯身捏住他下巴,“哀家便是这大梁的太后,或者说,
如今哀家是整个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你若是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林鹤之怒吼着。一双眼睛猩红一片。死死盯着我,像是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我摆摆手,示意殿内所有的婢女退下,轻轻笑着走到林鹤之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别急着回答,跟了哀家,哀家不会亏待你的!”林鹤之猛地推开我的手,
指节攥得发白:"什么时辰了?
翰林院......我的任职......"殿外传来三声更鼓,恰好是翰林院点卯的时辰。
他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那是寒窗十年熬出来的恐慌。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
忽然觉得更有趣了些,伸手抚平他凌乱的衣襟:"急什么?过了便过了,你如今是哀家的人,
谁敢给你使绊子?哀家已擢升你为翰林院修撰。"指尖故意划过他锁骨,"从六品的官职,
可还满意?"满以为会看到他眼底亮起惊喜的光——就像当年那些跪着谢恩的世家子弟。
可他的脸色竟比方才更难看,猛地拍开我的手:"谁要你的施舍!
"他踉跄着抓起散落的官服,腰带系了三次都没系上。
我倚在缠枝牡丹榻上欣赏他颤抖的手指,直到他跌跌撞撞冲向殿门。我并未阻拦,
只是在他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淡淡道,“今夜过来,否则,明日你便卷铺盖滚出京师。
”一听我这样说,那人果然站直了身子。顿在了原地。我知道,他不可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果然,下一秒只听他颤抖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边,“娘娘何时....能够放过我?
”“哀家腻了,自然会换人!”5“母后看样子要在男人身上栽跟头了!
”小皇帝从屏风后走出来。他如今是十六岁。哀家自然是生不出来他的。
他是已故先皇后生的孩子。我见他如今这般没大没小,皱眉问道,“太傅今日所教的东西,
可都会了?这般清闲,想必是会了,哀家这就来考考你——”我话音未落他便攀上我的胳膊,
头靠了过来,撒娇道,“母后,你别这样,正是因为有母后在,儿臣才能偷懒懈怠,好母后,
你就饶过儿臣吧.....”“你呀,”我瞧着他这副模样,
刚刚的心口的郁闷消散了个干净。这些年来,我同他同甘共苦,一同对抗朝堂反对势力,
走到了现在,是最坚定的盟友。他是先帝遗孤,也是先帝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好了,
你也要抓紧时间多学着替哀家分忧些,这江山终究要交到你手里,
总不能让哀家永远替你守着。”说完,又道,“说罢,来找哀家所为何事?
”江语情故作严肃板着个脸。小皇帝宋宸只觉得自己母后这个佯装长辈的样子很好笑。
他伸手直接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江语情。"母后且看。
""你的那位好哥哥江尚书又在朕跟前弹劾母后你了。"我垂眸细看,
洒金宣纸上"太后专权"四字写得力透纸背。
淋淋墨汁上的每一个字都在劝小皇帝要拿回属于他自己的权力。呵。江语情还在继续往下看,
耳边却听见小皇帝道,“母后,你看江如游在奏折中提到这个吏部尚书里头的徐柏,
此人必然同他有所勾连,想必咱们从前同江如游交手失败多次,就和此人有关系,
要不然咱们直接——”“不,不能打草惊蛇,咱们先派人暗中盯着便是,
若是眼下马上将人收监了,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
江如游日后便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传言那般水火不容。”小皇帝笑着对江语情道,
“好好好,儿臣什么都听母后的。”6自那日之后。林鹤之不敢不来,
我和他在凤榻上夜夜笙歌。正如小皇帝所说。睡了三个月之后,我似乎是栽在他身上了。
更要命的是,他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尤其是当我用权势替他铺路时,
他眼底的屈辱几乎要溢出来。就像此刻。林鹤之将我压在龙纹锦被间,喘息粗重,
玉冠早已散落。他忽然低头,狠狠咬住本宫肩头。"疼......"我懒懒警告,
"林鹤之,这是要以下犯上?"他掐着本宫腰肢的手骤然收紧:"为何要插手官职调任?
"本宫这才想起,今日早朝刚钦点他任礼部侍郎。"你资历尚浅,"我抚过他绷紧的后背,
"若无哀家周旋,你如何能够晋升得快,
如何能够实现自己的雄心抱负.....""所以太后就买通其他人?"他冷笑,
"现在满朝都在传,说臣是靠着榻上功夫才..."话未说完,他猛地将脸埋进本宫颈窝。
滚烫的呼吸里,我察觉到他身子在抖。“江语情,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这是第三次了。他第三次说恨死我了。第一次是本宫灌醉他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