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房,看着金丝楠木桌上,用黑布盖住的苍穹,竟有些恍若隔世。
这书房是她幼时卫昌帝独独为她打造的,这样一间小巧而精致的书房,竟是为了存放她那把作为生辰礼的弓。
当时皇后也看出了卫帝赐下这弓,便是不反对卫予姝学习兵法弓箭了,便说这苍穹放在别处显得三公主不够重视御赐之物,放在女子寝殿内又看着有些迥异,便命人专门打造一间小书房,一来可存放这弓,二来,也可让卫予姝于书房中读书。
得知自己的出身后,卫予姝便不再踏足这书房了。
如今想来,这书房和禁足倒也方便了卫予姝在这半月,可以专心看兵书习兵法,不用被各种大小宴会等琐事烦扰。
禁足时,每当入夜,长乐宫的书房中,几盏明亮的烛光在炉烟中摇曳不定,卫予姝却浑然不知疲惫。
案上的兵书似是有着无穷魔力,将她的目光牢牢锁住。
她时而微微皱眉,仿佛看到了战场上的艰难困阻;时而轻轻点头,似是领悟了字里行间中精妙的战略。
那专注的神情,似是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兵书中所写的如何观察并利用山川地理之势,百战百胜的将帅的用兵之道,或奇袭,或坚守,或团结将士们的心,凝聚热血与勇气,或离间敌军,使其不战而退,若使用纵横之术,不废一兵一卒便取胜,此乃上上策……所言尔尔,己不仅是战场的胜负要诀,更化为她心中为人处世的智慧明灯,照明她所行之路,赋予她内心深处独一份的力量与沉静。
是昼,冬日里的暖阳洒在寂静的庭院中,她重新拿起幼时心爱的弓,不过与幼时的钝箭不同,她现在所用的箭,都是寻常锋利的箭。
手中的弓手感极佳,有分量却不笨重,箭在弦上时,她屏息敛神,凝视着墙上的靶心,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幼时,师父沉稳的身影就在此处,手把手地教她搭箭引弓。
“身正,臂平,心定。”
师父的教诲,犹在耳畔。
她依着记忆挺首脊梁,左臂稳稳地托举弓身,右手扣住弦上之箭,弦如满月。
目光透过箭尖,仿若穿越回儿时,师父在旁纠正她的姿势,告诉她如何呼吸吐纳,怎样聚力凝神。
松开手指,箭呼啸而出,钉入靶心附近。
她微微闭目,回忆着师父的每一句指导,再次搭箭,一次又一次地练习,每一次地无限接近靶心,都使她无比振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禁足的日子刚好结束在元旦,也就是正月初一这日。
花灯璀璨,宫室生辉,元旦的盛宴于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铺陈开来。
御座之上,天子威严而坐,面庞英俊,虽岁月流转,却只添了几分成熟与威严。
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有神,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线条坚毅。
因常年忙于政务,乌发中可见银丝几缕,整齐束于冠内,在明黄龙袍映衬下,更显得英气逼人。
凤座之上皇后雍容华贵,头戴一顶赤金累丝嵌珠翠的凤冠,垂落的流苏皆由上等东珠串就,闪烁着温润而华贵的光芒。
身着一袭正红织金绣凤锦袍,金丝绣的凤凰栩栩如生,凤尾处用五彩丝线绣出祥云朵朵。
领口与袖口,镶着一圈珍惜的雪貂毛,既温暖又添几分奢华。
这日卫予姝身穿淡粉色的绫罗长裙,裙身以银线绣着精致的百蝶图案,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微光。
腰间束一条丝带,周围环绕着透着上等色泽的珍珠,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发间插着一支嵌宝桃花簪,脚下蹬着一双粉色绣鞋,斜面上绣着小巧的花朵,尽显公主的娇俏与高贵。
再看她面容仿若春日盛景中的精美瓷器,因参加宫宴而略施粉黛,淡粉色的胭脂晕染开来,增添一抹羞涩恬美,唇若樱桃,不点而朱,鼻梁微挺,鼻头小巧,眉如远黛,细长而微扬,似墨笔轻勾,带出几分灵动英气。
双眸明亮有神,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
“今日与众爱卿共度元旦良辰。
往昔一岁,风雨同舟,共铸朝纲之固,同启盛世之扉,愿卿等阖家安康,福泽绵长。
新岁之时,朝堂之上,继续秉持忠义,佐朕兴国安邦,创不世之伟业,同享太平之荣光,共鉴国朝之昌盛,使吾土吾民,皆蒙其恩,永沐圣化。”
“儿臣祝父皇母后,新元至,祥福临。
愿父皇圣体康强,龙威永驻,治下江山泰宁。
盼母后凤体安康,慈颜常欢,宫闱阖乐无虞。
愿父皇母后新岁共鉴盛世繁昌,福泽恩披千秋”等其他皇子公主说完后,卫予姝才上前对帝后二人献上贺岁词。
华灯高悬,宫宴之上,乐舞升平,仿若人间仙境。
乐师们奏响丝竹管弦,那悠扬的旋律似潺潺溪流,又似袅袅仙音,萦绕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舞姬们身着绚丽多彩、绣工精美的舞衣,莲步轻移,翩然起舞。
她们的舞姿轻盈如燕,柔若无骨,长袖在空中挥舞,恰似天边的云霞飘荡。
时而旋转如陀螺,带动裙摆飞扬成一朵盛开的繁花;时而婀娜多姿地摇曳,如风中弱柳,尽显风情万种。
台下,众臣与皇室宗亲们围坐在摆满珍馐佳肴的桌案旁,杯盏交错,酒液在夜光杯中荡漾,反射出迷人的光泽。
他们一边欣赏着美轮美奂的乐舞,一边相互敬酒,欢声笑语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面带微笑,轻声交谈,对乐舞的精妙之处评头论足;有人则开怀大笑,举杯畅饮,沉浸在这难得的欢乐氛围之中。
舞姬退下时,卫予姝行至皇帝跟前,慧黠说道:“父皇,儿臣近日从一本古籍中发现了一种新奇有趣的玩法,名为投壶”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解释道,“就是准备一个窄口的花瓶,然后让大家手持钝箭往里面投掷,每个人都有五支,最后投中数量最多者胜。
获胜者可向父皇您求得一个恩典”说完,卫予姝满怀期待地看着皇帝,似乎己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这场有趣的游戏了。
皇帝听了卫予姝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惊喜。
“此赛甚是有趣,朕准了。”
皇帝金口一开,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多谢父皇。”
卫予姝盈盈行礼。
众皇子心中各有算计,这求一个恩典的机会可是极为诱人。
大皇子想着若自己赢了,定要讨一块富庶之地扩充势力;三皇子却打算若是得胜,便求娶那位心仪己久的大臣之女。
投壶场很快布置好了。
参赛者个个跃跃欲试。
轮到卫予姝时,只见她身姿轻盈,手持钝箭,眼神专注而坚定。
第一箭稳稳落入瓶中,周围响起一片惊叹声。
接着第二箭、第三箭也相继命中。
最后,她五箭竟中了西箭。
其他参赛者大多成绩不佳,最终卫予姝胜出。
皇帝笑道:“姝儿,你所求之恩典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