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寨堡有叛徒
陈家堡。
陈大忠睡着了,梦境杂乱,一会儿在现代化的社会,刷着二维码,听着小酒馆的歌;一会儿又在陈家堡,与刘阿花练习骑射,被拿着棍子的陈右时检查诗文背诵。
“陈郎!
陈郎!”
迷糊中,一个急促的声音将陈大忠喊醒。
“嗯?”
陈大忠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刘阿花焦虑的脸庞。
“蛮子好像要强攻了!”
陈大忠连忙站起,可是双腿发软,一个趔趄,差点儿又摔倒。
刘阿花伸手撑住陈大忠。
北蛮兵营中,数十股烟雾首冲上天。
烟柱比前两天的大得多,对方的主将显然是要求战士们饱腹。
饱腹之后,当然就是强攻。
“走!”
陈大忠与刘阿花爬下楼梯,往祠堂奔去。
祠堂内,十个族老己在。
在这些族老中,只有陈右时的哥哥陈右剑和刘阿花的父亲刘先池是陈大忠的支持者,其余八个便与陈大忠不太亲近。
他们只不过是看在陈右时拼死保护族人,以及陈右剑的威严、刘先池的钱财上,默认陈大忠为陈家堡的新一代领导人。
“大忠!”
陈右剑指了指主位,道:“坐!”
所谓的主位,其实就是一个小广场中,背向宗祠、面向大伙儿的凳子。
陈大忠气喘吁吁,行礼坐下,道:“蛮子在吃饭,完了就会开打,这次恐怕是比前几天都厉害得多。”
各人脸上都浮现出忧虑。
陈右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举族迎战吧,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等会儿!”
一个族老伸手制止。
这人名叫陈左顺,是陈右时的堂兄弟。
“顺伯请说。”
陈大忠恭敬道。
“右剑、先池、大忠,昨夜蛮子射来的文书我们几个看了,也商量了,说句丧气的话,咱们这破堡顶不住他们!”
“顺伯!”
陈大忠气得站起,拔出刀来,道:“你们要降?”
全族逃跑是不可能的,三面己被蛮兵围死,还有一处是高约二十米的峭壁,峭壁底下是水流湍急的菩萨河。
“不是我们要降,是不得不降!”
陈左顺也有脾气,丝毫不惧陈大忠,强硬道:“武陵郡王跑了,云州刺史也跑了,附近几个寨堡自顾不暇,我们孤立无援,不降又能怎么地!”
“你咋知道他们跑了!”
陈大忠喝问。
“只有你不知道!
你问右剑,是不是这么个事儿?!
而且我还告诉你,呼存长的大军还没来,等他来了,到时候他便不让我们降了!”
陈大忠也不是完全没有猜到,以呼存长的赫赫威名,压根儿不需要写什么半文不白的降书,对付一个类似于乡村的小型寨堡,大军首接踏过去就完事儿了。
而如今北蛮三天都没有打下陈家堡,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便是呼存长的主力不在此地。
可是陈左顺如何知道,出镇云州的武陵郡王和云州刺史跑路了的?
没理由啊,大伙儿这些天都被困在堡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你个叛徒!”
陈大忠挥刀向陈左顺砍去。
他明白了,一定是陈左顺偷偷与北蛮兵取得了联系。
另一个族老将***底下的凳子甩来,砸到了陈大忠左臂。
一股刺痛,一刀落空。
陈大忠摔在地上,“咣当”,铁刀落地,陈大忠尚未愈合的背部箭伤,渗出血来。
“叛徒?!”
陈左顺大喝,“置族人性命于不顾,才是叛徒!”
陈右剑看到侄子受辱,蹬着一条瘸腿,哇哇站起,凳子甩到陈左顺脸上。
陈左顺也摔倒在地。
陈大忠强忍疼痛,捞过铁刀,以刀为拐,撑起身子,拖着脚步走到呜呜哇哇的陈左顺旁边,刀背狠狠砸下。
“啊!”
陈左顺惨叫一声,捂着脑袋,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
众人骇然。
连陈右剑和刘先池都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还有谁要降!”
陈大忠环视其他七人,侧过身子,手指宗祠牌位和停放在宗祠内的陈右时的棺材,大声喝道,“当着祖宗的面和我阿父的遗体说!”
刚才用凳子砸陈大忠的人,一边扶起陈左顺,一边道:“有力气你打蛮子去!
你打得过么!”
“打不过也要打!
你没有妻女么?
你想看到她们被蛮子压在身子底下么?
你没有儿子么?
你想看到你儿子被蛮子当狗来使唤么!”
“道理我知道得比你少了?
那怎么办?
打又打不过!”
“你怎么知道打不过!
我们都打了三天了,再打三十天、打三个月又如何!”
“对方只是先锋和仆从军!
等呼存长五万精兵来了,陈家堡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陈大忠气呼呼,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别说五万人了,就算呼存长只有五千人,陈家堡恐怕也难以支撑,哪怕一天。
半年之前,朝廷最精锐的虎贲军跟呼存长交锋,连一炷香都没撑过就一溃千里。
后来皇帝用金银、丝绸、粮食、瓷器和茶叶等一大堆物资,才换来了那纸停战协议。
而北蛮前任皇帝见好就收的作态,引起了呼存两兄弟的不满,呼存方这才干脆废了皇帝,自己取而代之。
等到冬雪融化,呼存方便迫不及待开启南征。
这次他们是憋足了劲儿来,绝不会只是小打小闹,更不存在请客吃饭之类的可能。
陈大忠咬牙道:“投降便能活么?!”
正在这时,鼓声急促响起,刘阿花也跑了进来,道:“阿父、陈郎,快,蛮子攻堡了!”
陈大忠恨恨呸了一声,握紧刀,踉踉跄跄往外跑。
来自后背的创伤,如此之疼。
陈右剑走到那几个人面前,一人赏了一巴掌,随后与刘先池退出宗祠。
寨堡外,呼声震天。
陈大忠爬上寨墙,查看正面局势。
蛮兵们只打正面,分成三部。
一部抬着巨木,对着寨墙猛撞,这是仆从军;一部举着藤牌,帮抬木兵遮挡,这也是仆从军;一部骑着马,不停往寨墙上方射箭,这是正儿八经的蛮子。
墙下的北蛮兵越来越多,骑兵越来越近,陈氏族人后继乏力,竹箭射出的频率越来越低。
“滚木!
滚木!”
陈大忠大喊。
几十个还有余力的年轻人听到指挥,分成几组,合力搬起沉重的滚木,迅速地将其推下寨墙。
刷了几层火油的滚木沿着斜坡滚落,秋风扫落叶一般,将那些抬巨木的蛮兵砸得人仰马翻。
蛮兵的攻势为之一滞。
“点火!
射箭!
“陈氏族人射出一波密集的燃火竹箭,滚木停滞之处,很快划出一道由火焰组成的高墙。
仆从军呜呜哇哇惨叫,扔下巨木,慌忙后撤。
几天以来,这是陈家堡第一次给北蛮兵造成肉眼可见的伤亡。
然而这有啥用呢?
只要北蛮攻破了任何一个城池,仆从军就会源源不断地得到补充。
仆从军并没能退去很远。
他们的督战队提刀反冲向前,将试图逃跑的人一一砍杀。
侥幸不死的仆从愣神了几息之后,在督战队的呼喝下迅速地再次***,整理阵型。
北蛮兵中,一个貌似指挥的将领,骑着马,用马鞭指向寨墙的歪斜处。
陈大忠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