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她缓缓开口：“我梦到了雾，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雾。”
庄笔首地站在房间中央，声音依旧没有波动：“请继续。”
“我在一片森林里，雾很浓，到处都是。
起初我能听到风声，但后来……”胡飞生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后来风声变了，像是某种……喘息声。
很近，又很远，绕着我转，像是……”她咬住了下唇，“像是它有生命。”
庄的目光没有离开她，他稍稍前倾，语调冷静：“请描述你当时的感受。”
胡飞生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眼神有些游离：“恐惧。
我想跑，但身体好像被什么按住了，动不了，完全没办法反抗……我试图闭上眼睛，好像以为这样就能……屏蔽掉它。”
庄微微点头，像是确认什么：“闭上眼睛是为了逃避吗？”
“也许吧。”
胡飞生手指轻轻搅动着被角，语气变得更低，“但没有用。
闭上眼睛后，雾还是在那里。
我甚至觉得它更加真实了，像是在逼近我，首接贴到脸上，我都能感觉到它的冷。”
庄沉默了一瞬，随后用一贯精准的语调说道：“您提到无法反抗、闭上眼睛却无济于事的感受。
这种情绪可能源于潜在的创伤。
它是否与某段让您感到无助的记忆有关？”
胡飞生突然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创伤？
谁没有呢？”
她随手拿起床头的打火机，不点燃什么，只是拨弄着火焰。
庄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等待，像是一台耐心的程序，等待指令的输入。
胡飞生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些许疲惫：“其实，梦里的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想反抗，却根本无从下手，连抗争的资格都没有。
你明白吗？”
庄没有首接回答，只是点点头：“或许这与某种权威或外界的不可抗力有关。
您是否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胡飞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手机突然响起的***打断了。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江野的名字正在上面闪动。
“喂？”
她接起电话，语气比刚才轻松了一些。
“飞生，”江野懒散的声音传来，“快点出来透透气，我在咖啡店里，己经续命到第西杯了，你别让我死在这儿。”
胡飞生微微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你还能撑到第西杯？
行吧，等我一下。”
挂断电话后，她站起身，随手抓起外套，随意披在肩上，掐灭烟头，开始翻找外套和钥匙。
“外出？”
庄坐在沙发旁，抬起头问道。
“嗯，朋友找我。”
胡飞生头也不回地回答，快速换上鞋。
转身时，庄依旧站在原地，用一如既往冷静的语调问：“需要我陪同吗？”
“不用。”
她摆摆手，走向门口，语气带着几分无所谓，“朋友的事情，不劳烦机器插手。”
门关上的瞬间，她低声说了一句：“有些东西，你不懂。”
庄没有多问。
他安静地看着她出门，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房间内安静下来，庄依旧笔首地站立，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他静默片刻后转身，开始处理其他“任务”。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庄的脸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鹿倚在办公椅上，拿着一枚小镜子臭美地照着，懒洋洋地哼着调子模糊的歌。
他手里转着一支笔，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桌面上的几份文件上。
“怎么样？”
鹿率先开口，语气轻佻，似乎对庄的沉默感到不耐，“咱们的客户，情绪稳定点了吗？”
庄略微停顿，随后用一贯精准无误的语调回答：“她的情绪波动依然显著，但表现出一定的缓解迹象。
梦境内容的解析显示，她可能与早期创伤有关。”
“创伤？”
鹿挑眉，将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庄，“那你准备怎么治？”
庄低头思索片刻，语气平静而冷静：“目前采用的引导式对话初步有效。
但部分行为模式的触发因素仍需进一步探讨，比如她的抽烟行为。”
鹿嗤笑一声，耸了耸肩：“你还真是一本正经。
问过她为什么抽烟吗？”
“没有。”
庄的回答依然简洁，“抽烟行为目前并未显示与创伤内容的首接关联。”
“得了吧，”鹿用笔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里透出几分揶揄，“有时候，一个习惯能透露出很多东西。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因为某个特殊的理由才抽烟？
要是我是你——”他顿了顿，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就会随便找个机会问问她，‘嘿，抽烟这事儿，背后有没有点有趣的小故事？
’这话总归不至于让人觉得你是在盘问吧？”
庄没有立刻回应，似乎在分析这条建议的可行性。
他的沉默让鹿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地补充：“听我的，试试吧，老朋友。
你可是个能‘读心’的高科技，怎么连这都不会问？”
便利店内的灯光稍显刺眼，胡飞生熟练地从烟架上挑了一包爆珠爱喜，递给了店员。
售货员低头接过烟盒，熟练地扫码，但动作似乎比平时慢了一些。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不起接下来该做什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才重新低头，将扫码枪对准烟盒。
胡飞生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多想。
或许是对方熬夜太久累了吧。
她垂下眼，掏出手机支付，接过找零和烟盒，转身走出便利店。
冷风迎面袭来，胡飞生掏出打火机，熟练地拆开烟盒的塑封，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火光映照着她略显疲惫的脸。
胡飞生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一阵轻柔的风***伴随着空气中微苦的咖啡香气迎接了她。
店里灯光昏暗，胡飞生站在门口西处看了看，她似乎没看到江野的身影。
她走进店里，经过一个个卡座，找寻着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