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验明正身
手机、身份证件、钥匙……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物件，全都沉入水底，即便有，又能证明什么？
他的身体己变成另一个人。
王守付闭上眼睛想了想，在无法自证的情况的下，证明自己的唯一方法，好像只有揭对方的老底了。
“你叫张沪生，今年51岁，离异。
你所有的积蓄都为前妻和儿子买了期房，结果期房成了烂尾楼。
期房计划盖30层，目前只造了15层，而你偏偏买在16楼。
自从烂尾后，你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情绪失控，烦躁不安，你总说房子像空气，但是房贷却像真实的建筑垃圾一样压在你心头。
你说，我如果不是王守付，我能知道这些？”
张沪生愣住了，呆望着对方，烂尾期房是他近年来最大的心病。
谁能想到，皇帝的新装平民版，竟比高定礼服更奢侈。
“你胆小如鼠，不敢和银行开发商对抗，只好坑朋友，蹭吃蹭喝，蹭兄弟们的血汗钱。
去年赵坚强查封假烟窝点，你知道我正需要香烟疏通关系，想办法问他搞了2条假中华，市场价8折倒卖给了我。”
王守付越讲越激动，张沪生尴尴尬尬。
“上个礼拜，我在盛鼎鸡遇到你，你说赵坚强的姑父去世了，你高兴的好像期房加盖到了31层，兴冲冲要买啤酒和白斩鸡，去看望赵咏梅。
盛鼎鸡一斤39块8，你足足买了50块的。
看到我，你借口去隔壁超市买啤酒，一去不复返，最后还是我帮你付的白斩鸡钱，你至今也没有还我。”
此言一出，张沪生几乎完全相信，他是王守付。
因为盛鼎鸡的事，只是人生中极小的一个插曲，他理所当然的“忘记”了，既没有告诉其他人，更谈不上还钱。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王守付却收不住了，他指指扔在车后座的花圈：“还有这个花圈，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坑了赵坚强的钱吧。”
“……怎么说？”
“现在的人买花圈，都会选择送货上门，并且我家对面就有寿衣店，就近买也可以。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千里迢迢开车送花圈，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另一家店便宜太多，要么你正好有现成的花圈，才会大老远送来。
你显然是第二种。”
“……怎么说？”
“我听说赵咏梅家人不欢迎你，拒绝收你的任何挽礼，这只花圈，想必也没能送出吧。”
张沪生斜眼看向车顶，脚抖抖，不回答，也不辩驳。
当日他吃了闭门羹，气头上将花圈扔进了后备箱，过不久也就忘了，没想到一周后竟然又派上了用场。
“花圈上有赵坚强的署名，所以他至少出了一半的钱。
而你不过改写挽联而己，几乎免费。
你说说，你吃了他多少钱，100？”
“120块！”
车窗外忽然平地一声炸雷。
两人吓得赶紧抬头，只见黑暗中，一个男人正猫腰靠着车窗，显然刚才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
男人手势娴熟的拉开车后座，一***坐进去，刚定下身，“册、那。”
先来一句市语传承。
“老张你可以啊，花圈钱你也坑。”
王守付原本条件反射的缩进了车副驾，此时听到男人的声音，一颗炸毛黄脑袋慢慢拱出来，“幸亏是你。”
“是我怎么了，你现在顶着这张脸，我不举报有的是人举报。
诶老张，他说的话你真信？”
老张无奈的笑了笑，除非王守付西处宣传他支付了50块白斩鸡的钱，否则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这事。
他确信王守付没这么无聊。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们商量吗，我王守付清白一生，总不能枉死两次吧。
我知道你们今天一定会来看我，我在这儿蹲了半天就为截住你们。”
“找我们……有什么用，让我们帮你躲一辈子？”
老张心里悠悠飘过两个册那，表现在脸上却只是一副涣散的眼神，和皱得像一年级小学生练笔画的眉毛。
“别废话。”
后座的人话音刚落，突然腾起身子，向前张开双臂，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瞬间套上了王守付的头。
王守付的脑袋在塑料袋里东摇西晃，划擦划擦的盲目挣扎，“快，帮我啊老张，想想你的房贷，想想我的工资。
20万！”
张沪生此时急得像看热闹的薛蟠，一会儿担心王守付缺氧，掰扯着赵坚强的手指，一会儿又担心王守付逃跑，帮着赵坚强捺紧垃圾袋，***在椅子上左腾右挪上下弹动，及至听到他提及悬赏金，不由醍醐灌顶，卯足了劲儿，半个身子斜穿副驾，拉扯过安全带，“咔哒”一声，王守付被封印在了副驾上，车门也就势锁住。
“好啊你们，兄弟是这么做的吗，为了钱，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王守付恼怒至极。
“不然呢，”赵坚强摊摊手，“钞票面前，兄弟都是塑料。”
“并且我是不会信你这套鬼话的，”赵坚强按住他肩膀，指挥老张，“快，报警，他是个连环杀手，多留一秒都是危险。”
老张犹犹豫豫，大家都知道报警意味着什么。
“别，别，你们不就想要20万吗，我可以加倍！”
“老张，你不报警，我报了啊。”
赵坚强掏出手机。
“别别别别别，我有钱，我真的有钱，我加3倍，3倍！”
赵坚强停下手，歪头看看他：“你，不会以为我单纯只为了钱吧？
问题在于，你这套故事太离奇，我们现在没办法判断真假，报警才是最安全的。”
“连你们都不信，警察会信我吗！
网上说这姓胡的，杀了6个人，把我送进警署，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哎，算了，坚强说得有道理。
老王，你想开点，反正你现在这副皮囊也不是你的，模样又丑，你下一次转世，再找个帅点的嘛。”
老张安慰他。
王守付心中涌现出一万头草泥马，对着老张吐口水。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赵坚强正在解锁手机。
就着手机屏幕那一点亮，依稀可见三个人的表情。
怎么说呢，虽然很难形容，但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王守付实在着急，身子从安全带中挣扎出一半，双手反扣椅背，“如果你真的只要钱，不要我这个兄弟。
也可以先拿了钱，再举报。”
两个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们听我说，我真的有钱，不是40万，也不是60万，是100万。
是现金，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是我想攒够积分后，用来买房的钱。
现在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得换回自己。
100万我全部给你们，只求你们帮我安心渡过这几天，等我灵魂脱离这副身体后，再举报。”
赵坚强微张着口看向他，“好家伙，你来真的啊，”打开车顶灯，他像拍摄邪门CP照似的，仰头久久凝望住王守付，手指头不由上前扯了两下脸皮。
皮肤触感太真实，他心里一阵嘀咕，不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理智在否定，身体却是诚实的，这时他听到自己问：“你说说，怎么帮忙？”
“你们先带我混入灵堂。”
“怎么？”
“我的……身体还在灵堂，我想看看能不能换回来。”
王守付别别扭扭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