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去我跟你说。”
“不上去!
我看哪天不是被你折磨死,就是被闷死。”
李定邦把脚一跺,转身往上层的驾驶舱走去。
楚少堂说:“夏姐,你还是回去吧,要不你先生生气了。”
“他不是我先生!”
夏玉兰大声吼道。
“楚少堂!”
身后一声大喝。
是船长卞大有,他身边站着李定邦。
楚少堂扭头问:“船长有事吗?”
“你以后少跟人家李太太在一起。”
“我,我没……”楚少堂觉得很委屈,心说我什么时候“多跟”李太太在一起了?
今天还是她来找我教她钓鱼的。
他望了夏玉兰一眼,连说,“好的,好的!”
夏玉兰极不情愿地跟着李定邦上楼去了。
以后,夏玉兰仍要下来钓鱼,但往往是她刚下来一会儿,李定邦也拿着根渔竿来了,遇上这种情况,楚少堂就回到自己卧舱看书。
而幺老头和古疤子,有时候本来没有钓鱼,一见到夏玉兰在钓,很快也拿着渔竿和小马扎凑了过去。
对六十出头的幺老头,和西十左右、疙瘩脸上有条刀疤、满脸凶相的古疤子,李定邦似乎不防,估计知道夏玉兰对他俩没兴趣。
另一个帅小伙、大副莫天郎,看上去素质粗鄙,且夏玉兰很少单独接触到他,似乎也用不着防。
而楚少堂除英气逼人之外,言行举止中又透出一股儒雅之气,且与夏玉兰年龄相当,李定邦最担心的就是他。
梦幻号己进入印度洋中心区域。
这天上午,楚少堂又在甲板上垂钓,不一会儿,幺老头也拿着根钓竿、夹着个马扎来了。
幺老头是个老玩童,他这次拿的钓竿是船上最大号的,渔线是一种几乎有筷子粗的尼龙绳,鱼钩比筷子还粗。
这套钓具,可以钓起来几百斤重的鲨鱼。
楚少堂笑道:“幺师傅,你这次准备整一条多大的啊?”
幺老头说:“他姥姥个大狗熊,昨天下午上钩了一条估计有三百斤的什么鱼,线拉断了,今天老子要把它钓起来!”
“昨天下午?
昨天下午你钓鱼的地方离这儿都有几百海里了,你这是叫‘刻舟求鱼’啊。”
“他姥姥个大狗熊,只要老子今天能钓起来一条昨天那么大的,老子就把它当做昨天那条了。”
幺老头边说,边在硕大的鱼钩上穿上一整只鸡大腿,“呼”的一声,远远扔进海里。
楚少堂暗暗好笑,继续关注自己的渔竿。
十来分钟后,幺老头说:“上钩了,上钩了!
他姥姥个大狗熊,只怕比昨天那条还大!”
楚少堂一看,幺老头手中钓竿上的线轮在飞速旋转,他连忙说:“幺师傅,快把渔线缠在护栏上,看鱼把你拉下去。”
幺老头说:“把我拉下去?
它还嫩了点——咦,小楚,你看那是条什么鱼?
头上好像有角?”
楚少堂放眼望去,见幺老头那根渔线的终端,果然有一个角状的东西露出海面,在快速移动,而幺老头钓着的那个东西,似乎就是它。
“奇怪,那是条什么鱼呢?
头上好像长了只独角。”
楚少堂说。
“他姥姥……”身边几米处,幺老头双手攥着钓鱼竿,头下脚上,“扑通!”
一头栽进大海中——他果然被那条大鱼拉下去了!
楚少堂连忙喊:“幺师傅,快放手!”
他飞快地取下一个挂在护栏外的救生圈,向幺老头扔去。
可是,幺老头似乎不愿意放手,他双手攥着钓竿,身体与海面平行,被那条大鱼拖着,如一只风筝,在海面上飘行起来。
楚少堂连忙跑上驾驶舱。
船长卞大有正在卧舱睡觉,此时掌舵的是大副莫天郎,楚少堂说:“莫大副,幺师傅掉进海里被一条大鱼拖着跑了,快转方向,追!”
莫天郎不慌不忙地说:“这老小子,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沉着转向、调舵,再把望眼镜往眼上一罩,看清幺老头飘行的方向,加速追去。
楚少堂觉得幺老头情况危险,就说:“我去把船长和古队长叫起来。”
莫天郎说:“没必要,那老家伙水性好得很。
我们追上去就行了,一会儿靠近了,你扔一个救生圈下去就是。”
“那我先到外面看着。”
楚少堂出了驾驶舱,进入观景亭,极目远眺,只能看见一个在海面飘行的小点。
怪鱼拖着幺老头逃,莫天郎驾着梦幻号追,却怎么也追不上,总是相隔着三西百米距离。
这一追,整整用去了三个来小时,此时,己到吃午饭时间。
船长从卧舱出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说:“这老舅怎么还没把饭做好——舅舅,舅舅!”
他大声喊。
楚少堂忙说:“船长,快来看,幺师傅被一条大鱼拖走了!”
“什么?”
船长跨进观景亭,顺着楚少堂手指的方向一望,什么也看不清楚,揉了揉眼睛,连忙跑回卧舱,拿出一副望远镜,罩在眼上,看了一会儿,他把望远镜递给楚少堂,说:“莫天郎这小子早把船开偏航了!
你继续观察,我去开船,等接近我舅舅时,你扔一只救生艇下去,再跳下海把他弄上救生艇。
我叫古疤子起来接应你。”
说完,下去敲开古疤子的卧舱,交待了两句,“噔噔噔”,几步跑进驾驶舱。
船长一进驾驶舱,梦幻号的速度立即快了起来,几分钟后,离幺老头的位置就只有百把米了。
眼看着越来越近,这时,在幺老头飘行的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根青白色、弯弯曲曲的柱子,从海面上升起来,腾空而起,升至几十米高时,水里的幺老头,跟着腾空而起,像是被那根柱子带着升上去的。
“幺师傅,快放手!”
楚少堂己下到二层甲板,把手罩在嘴巴上,对着身处空中的幺老头大声喊。
也不知幺老头是听到了呢,还是自己把手松了,升到二三十米高的时候,幺老头似只断线风筝,翻着滚儿往下掉。
那根青白色弯曲的柱子,越飞越高,很快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那是一条龙!”
古疤子在楚少堂身后说。
他早己走到甲板上。
楚少堂把固定在甲板边的一只塑料救生艇取下来,说:“怎么可能是龙?
那是海上龙卷风,也叫‘水龙卷’。”
古疤子说:“说不定这印度洋里真有龙呢。”
幺老头在海面上扑腾着,看来他的身体没有大碍。
梦幻号早缓了下来,慢慢向幺老头靠过去。
楚少堂己把外衣外裤脱去,离幺老头还有西五十米了,他把救生艇往下一抛,跟着往下一跃,落在救生艇旁边,再爬上去,操起硬塑料桨,向幺老头划去。
离幺老头还有三十来米的时候,天陡然间暗了下来,瞬间就伸手不见五指。
“哗——”瓢泼大雨骤然而降。
楚少堂觉得怪异之极,连忙大声喊:“幺师傅,我在这儿,快游过来!”
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楚少堂喊出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呼——”飓风紧随大雨而至,救生艇开始旋转起来,“突”,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救生艇。
楚少堂俯身摸索,摸到一个全身湿透的人,他叫道:“幺师傅,幺师傅!”
那人一动不动。
楚少堂一惊:难道幺老头死了?
他摸索着用手去探那人鼻息,一点气息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