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坐的时间太久了,一条腿触电般麻痹,脚掌整个没了知觉,那股麻痹顺着腿逐渐蔓延,肚子、胳膊酸疼、全身脱力的感觉接踵而来,刚努力站首身体,眼前又一阵阵发黑,差点一脑袋再次栽在地上。
是低血糖!
肚子根本就不是麻,也不是疼,那是纯饿的!
我连滚带爬的跑去记忆中放食物的地方,果然触手可见的一盒蛋糕开了封,余筱美己经切走了大半个,我顾不上其他,抓着蛋糕就往嘴里塞。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活了二十六年,从来没这么饿过,整个胃都缩在了一起般。
余多怎么做到每天这么饿还跟这么多食物在一起毫不心动的。
半个蛋糕入了肚,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我长出一口气,打了个嗝。
余家庄还有个破习惯,他们从山外采买的食物都会放到火山神庙这间净室中奉上两个小时,说是这样吃着放心。
也不知道放的是哪门子心。
而这些食物身为灵女也可以随便取用,不过最终是要从工资中扣钱,余多平日绝对不会拿蛋糕这种又贵又不顶饿的东西,她很节省,因为家里还有个酗酒的爸爸,吃的也多,她经常给她爸爸带够食物,剩下的自己才吃。
余筱美给余多留蛋糕可不是对余多好,她纯粹是为了让人给她分摊钱,我捞起旁边的记账本,果然,蛋糕的一大半费用都记到了余多的名下!
我气得一把将账本扔在桌子上!
都是群什么玩意儿!
“吓死我了!
你干什么!”
门口传来一声呵斥。
转头一看,原来是对班那三个女孩过来了,这三个人向来毫不掩饰对余多的厌恶,没有一个人用正眼看我一眼,我也懒得跟这些自以为是的小姑娘们计较,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搞清楚余多的事,在没有从她身体里出来之前,我不希望被人发现她身上的不同,否则这对我或对她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我越过那三人,走进侧室,从一个类似置物柜的地方拿出余多的破布包,这个布包是手工自己制作,看样子似乎是之前的旧衣服改的,余多多很喜欢这个包,天天走哪儿都背着,包里倒是没什么,里面放着钥匙和皱巴巴的几块钱。
当然,这几块钱可能是余多所有的存款。
临出门时,我又想起来,还没给余多那醉酒老爸带饭。
那人稍有不顺就要打人,保险起见,还是带上吧。
最后我又朝刚来时那个墙角上方看了一眼,那里哪有什么摄像头!
我连摄像头精都不是。
刚出火山庙,我就被面前的麦地晃了下眼睛,现在是冬天,刚出头的小麦都蔫蔫的垂着头贴着地表,一望无际的麦田都被绿油油的覆盖,被柔和的阳光照过,清馨的自然气息扑面而来,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生活在钢筋水泥铸造的大都市里,整日里快捷的生活节奏把人累到疲惫不堪,这种舒服到惬意的感觉就是无上的奢侈。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刚才那种大起大落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这时的麦田里没有活要干,而这个季节刚好是收大白菜的时候,白菜从地里拉回家后,村民将它们放到地窖里,在村里的普通家庭里,这就是冬天里吃的所有的菜,我从小路里“回家”的时候刚好碰到几个从地里拉大白菜的乡民。
“余多,咋笑的这么开心,有啥好事跟大叔讲讲。”
拉车的大叔撩开大嗓门喊道,我被吓了一大跳,这时,旁边的几个人也看到我,大叔旁边又黑又胖的大婶突然嗤笑开。
“呦,这不是余多吗,好日子没见你了,听说你去当灵女了?
瞧你笑的这么开心,又到火山堂里顺了不少好东西吧?”
话一落,几个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脸顿时黑了大半。
“火山堂里虽然都是好东西,可余多你千万要小心,别被火山爷爷看到烫了手”那黑大婶又道。
他们一提起偷,我脑子里立刻蹦出这件事的始末。
几年前,年幼的余多家里有个醉鬼老爸,老妈也跟人跑了,没人管吃喝,她饿的自己出去找东西吃,这时一只鸡突然从路边叫着踱出来,余多这才发现这只鸡下了一颗蛋,饿的不行的余多拿起了那只鸡蛋,而这事刚好被人看到,没多久村里上下的人都知道,余多是个偷人东西的孬丫头,没少人拿这件事调侃,我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些人还用这种侮辱人的语气拿来诬陷余多。
我可不是余多,任由你们欺负,我挑起眉头正要反击,只见最边上一个女人突然开口道:“多娃,你这又是为了那个醉鬼爹弄吃的了?
快回吧,我刚才看到你爹喝的烂醉的回去了。”
这个就是美霞婶儿,美霞婶儿确实是个心善的人,她儿子对余多干的那些事,她也不知情,现下,也是尽力为余多解围。
我对着好心的美霞婶娘甜甜的笑了一下,欸的答应一声,小跑着回家去了。
留下一干吃惊的乡民,他们惊讶,一向低头缩脖走路的余多,怎么看起来……变的开朗了。
余家庄是个西面环山的村落,今日天气好,抬眼望去,远处峰峦叠嶂,连绵不断。
格外壮观。
我生活在平原,周边没有山,也就闲暇时跑去外地旅游登一登山,这么大片山群当真没见过。
不过为什么这里奇怪的要信奉火山神?
听刚才那群人的话中,他们对这个信仰还非常虔诚。
火山神……等等!
这群山里不会有火山吧!?
应该不会吧?
火山那玩意儿,脑子进水也不会去专门建个庙供奉啊,找死吗?
凭着记忆中的路段往家走的时候,路上还遇到了一条小溪,虽然结了层薄冰,却还是可以看到清澈的溪水在冰下缓缓流动。
该说不说,这里环境还挺不错。
我安慰自己,虽然不知道为啥会来这里,不过就当出差了!
余多家靠近村尾,她家可以用家徒西壁来形容,一进门就是大堂屋,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破旧的矮桌和两个小板凳,屋子两边分别是两间卧室,一间她爹的,一间余多的。
此时,一间卧室里正传出震天响的呼噜声。
我把目光投到那扇紧闭的门上,最终抵不过好奇心,蹑手蹑脚的过去开了条门缝。
余多的父亲七倒八歪的躺在床上睡着,手里还拎着一个白色玻璃酒瓶,她的父亲很瘦,颧骨突出,越发显得瘦骨嶙峋,下巴上的乱糟糟胡须又让人看起来很邋遢,很典型的农村汉子。
如果不是酗酒家暴,我对这种人或许还有几分怜悯,可余多的遭遇实在让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把门重新合上,将给他的饭菜放到小矮桌上,我回了余多的房间。
余多的房间更加简陋,小小的一间屋子,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
桌子也不知道是余多哪里弄来的,一共三条腿,靠在墙上勉强立着。
上面摆了一面镜子,一把梳子,镜子是大红色圆镜,中间还裂了一道纹,梳子也断了两根齿。
更绝的是余多的床,居然是用两个大木头箱子拼成。
一屋子东西,就余多一个全乎的。
在今天之前,我完全想象不到有这么穷的地方。
这真的是2024年吗?
这是扔我来参加变形记了吧?
把破布包摘下来放到床上,我拿起那面镜子,镜子虽然碎了一道缝,却不妨碍使用。
从这面镜子里,我真真切切的认识到了余多的漂亮。
余多并不是如今普遍的网红脸,她脸型长的柔和顺畅,五官也一顶一的好看,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明亮。
她有些像神仙姐姐。
只可惜,余多从小营养不良,有些过于瘦弱,脸颊凹下一块,脸色也发黄,透着疲劳,气色非常不好。
余多头发很长,散下来能及腰,发质却干枯发黄,尤其刘海,过长的刘海把那双漂亮的眼睛遮的严严实实,加上平时走路总驼着背低着头。
再好看的姑娘,也被折腾的看不出一点优点。
我拎起厚重的刘海那一撮毛,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余多那漂亮的大眼睛,对着镜子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有颜任性?
白瞎这张脸了宝儿。”
长期的营养不良不仅影响了余多的发育,导致了贫血,这一头本该顺逸的长发也生的发黄杂乱,我试着梳了梳发尾,发现根本梳不通,发丝都打结缠在了一起。
再梳下去,这把梳子还得少两根齿。
头疼。
而且余多这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一股怪味儿。
我西处翻了翻,只找到一个掉漆的脸盆,洗发水之类的东西一样没找到。
握草,不会洗发水都没有吧?
不死心的又西处找了一圈,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家,唯二的美妆用品就是那个毁了容的镜子和少了两根牙齿的梳子。
穷的清新脱俗。
这怎么搞?
我真有点懵。
不说化妆品了,基本的洗护用品都没有,怪不得余多头发上一股味儿。
我记得那个什么庙里有基本的洗漱用品,她们五个人可以随意取,最后扣工资就行。
跟食物一样。
就是东西不便宜,买了以后,肯定以后就不够给余多那便宜爹随意买饭。
我冷笑一声,谁管家暴男的死活!
说干就干!
我起身就往那什么玩意儿的庙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