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幽绿在烟雾中忽明忽暗,像极了小雨透析机闪烁的指示灯。
十二小时前,他揣着沾血的饭卡走进这里时,绝没想到会坐在全市最大地下赌场的暗门前。
"小子,知道规矩吗?
"雷哥的雪茄灰簌簌落在陈轩手背,烫得他指尖微颤。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两个纹着过肩龙的打手正在把玩三棱刺。
陈轩的视线扫过墙上斑驳的血迹。
昨晚那个黄毛混混没说错,城南雷哥确实在找"新鲜血液"。
只不过试炼场不是想象中的地下拳台,而是摆着三台老虎机的角落——每台机器下方都焊着带锈迹的脚镣。
"打三场,赢两场。
"雷哥吐出的烟圈笼住陈轩苍白的脸,"输了就把你妹妹的医院地址告诉张子豪。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陈轩想起清晨病房里的小雨。
她戴着呼吸面罩比划手语的样子,和五年前父亲失踪那天如出一辙。
消毒水味突然在鼻腔复苏,混着台球厅的廉价香薰令人作呕。
第一场对手是个纹着般若鬼面的壮汉。
当陈轩被铁链拴在老虎机前时,终于明白所谓"赌局"的真相——对方每挨一拳,老虎机的滚轮就会疯狂转动。
围观赌徒们押注的不是胜负,而是他能在第几拳让彩灯亮起。
"叮!
"第一拳擦过颧骨的瞬间,777的提示音在耳边炸开。
壮汉的第二拳带着腥风袭来时,陈轩突然看清他脖颈处的旧伤——三年前父亲教他自由搏击时说过,那个位置藏着颈动脉窦。
身体比思维更快。
陈轩矮身躲过重拳,手肘精准击打在对方喉结下方两寸。
当壮汉像断线木偶般瘫软时,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又回到父亲失踪那晚的滂沱大雨中。
赌徒们的嘘声突然转为欢呼。
陈轩茫然抬头,发现老虎机正在喷吐钞票。
雷哥的金牙在霓虹灯下泛着血光,他鼓掌时翡翠扳指磕在桌角,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第二场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瘦高个。
这次换陈轩被锁在老虎机前,铁链长度刚好够他护住要害。
当瘦高个的鞭腿扫来时,他忽然注意到对方皮鞋上的医院标识——和上周来催缴费的行政主任是同款。
"西百七十三块六毛。
"陈轩在第六次被踹中腹部时,突然想起透析费精确到小数点后的数字。
瘦高个的皮鞋再次扬起时,他猛地抱住对方小腿,牙齿狠狠咬向膝窝处的肌腱。
惨叫声中,陈轩尝到铁锈味。
这不是他第一次咬人——初二那年为了保护小雨的药费,他曾咬穿过收保护费混混的手腕。
此刻赌徒们的叫骂与记忆中的雨声重叠,首到老虎机再次吐出漫天纸币。
雷哥的雪茄己经燃到尽头。
当第三场对手从暗门走出时,陈轩瞳孔骤缩——是林小棠。
少女校服领口沾着酱油渍,显然是从自家档口首接被掳来的。
她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张子豪今早掉在厕所的金表。
"选吧。
"雷哥的扳指叩击玻璃烟灰缸,"要妹妹的医药费,还是小女友的命?
"赌徒们开始下注,钞票拍打桌面的声音像无数只嗜血的蝙蝠在振翅。
陈轩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林小棠脖颈处的淤青延伸进衣领,那形状让他想起小雨化疗时的留置针孔。
当雷哥将注射器抵住少女脖颈时,陈轩突然发现金表表盘边缘的刻痕——和他父亲遗物怀表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我选第三场。
"陈轩扯开校服纽扣,露出心口狰狞的烫伤疤痕。
那是五年前纵火案留下的印记,此刻在霓虹灯下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
雷哥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翡翠扳指在桌面刮出刺耳声响。
暗门突然被撞开,张子豪漏风的声音裹着警笛声传来:"条子来了!
"陈轩在混乱中扑向林小棠,金表表带断裂的瞬间,他看见微型芯片的反光。
赌徒们作鸟兽散时,他摸到雷哥塞进他口袋的黑色名片,背面用血写着:你父亲的债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