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山妖市
确实。
祝紫篱想道。
前十八年的人生中，自己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在永宁山巅和金金一同玩耍了，山下的世界，她最熟悉的就是那朱门紧锁的皇宫。
修炼仙术时，她比拼的对象是老师、同门师兄弟用仙术幻化成的炁妖，以炁化形，并非真正的妖物。
诸多本领中，她最精通的是术数，而非武力。
因此，对于妖魔，她在好奇的同时，也怀有一丝忌惮的心情。
大千世界，无人完美，神仙下凡也是芸芸众生。
是芸芸众生，就会有烦恼，有恐惧，有忧愁，有矛盾。
“您知道北山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虽然在千仞盟的治理下，北山妖市里居住的都是爱好和平的妖怪，相对安全，熙熙攘攘，但是北山地界的妖怪都不是省油的灯。
“请想象一下，在您将死时，目之所及是大妖眼中闪烁着的猩红的光芒，巨大的利爪将您钳制，那低沉的咆哮，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诅咒，冲您而来，您真的能理解这种绝望与恐惧吗？”
祝紫篱能想象到那种绝望的景象。
但是，永宁宗负责对外驱邪的同门师兄师弟，以及山下饱受妖邪侵扰的百姓，岂不也经常被这景象所困扰？
既然为仙，就应该抱有觉悟——我手中的力量，不应只为我一人而生。
“就算真有那么恐怖，我也想去试一试。
您过去在皇宫中担任太傅，也应知道，现在的宗门修炼体系，对普通人并不公平。
宗门从上到下，人人养尊处优。
我想，作为新时代的修仙者，我不能因出生时地位较高，就理所当然地享受特权。
我希望等到自己有资格担当大任时，能建设出一个天下大同的修仙世界。”
“我愿意为这样的信念付出一切。”
祝紫篱坚定地看着陈羽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羽仪叹了口气：“好吧。”
他太清楚祝紫篱的性格了，她从小就是个打定主意不回头的主。
况且，有皇宫灵宠陪伴在祝紫篱身边，他也稍稍安心。
夜幕低垂，银月轻起。
永宁宗内万籁俱寂，唯有微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声响。
祝紫篱此番下山，之所以会寻求陈羽仪的帮助，原因不外乎陈羽仪是秘术“幻形诀”的修行者，此术玄妙至极，能幻化出术主十分熟悉的人物，且能以假人的状态生活许久。
简而言之，接下来的日子里，掌门千金祝紫篱下山了，而宗门内规规矩矩上课、修行的那一位姑娘，则是秘术幻形成的假人。
这天傍晚，在陈羽仪的帮助下，年满十八岁、对外界充满好奇的祝紫篱，女扮男装地混在接送皇族返回皇宫的车队里，密谋下山。
祝紫篱换下了日常所着的锦绣华服，仅着英气的男装前行，身影隐藏在人群之中。
她的发丝用一根简朴的玉簪固定，长衫袖口微微卷起，英姿飒爽。
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男子的坚毅。
对于祝紫篱而言，此行正是自我成长与蜕变的开始。
“紫宝~”金金从她的衣领内探出头来，“我们是首接去北山妖市吗？”
北山，是这片大陆上较为特殊的地域。
在那里，曾坐落过五个物产丰硕、威名赫赫的王国。
妖魔横行世间后，五国曾联手对决妖魔，却终被灭。
北山境内，故国亡灵日夜哀嚎，其怨念所形成的能量，唤起更多妖魔，使北山一度成为人间的不祥禁地。
首到半妖聂景龙，也就是“千仞盟”的前任首领看中北山后，北山的邪祟才被渐次驱逐干净。
待到肆无霜统领北山后，山下大兴土木，建起了著名的“妖市”，内部鱼龙混杂，既有“千仞盟”成员在其中居住，又有各种或正或邪的妖魔在其中游走，好不热闹。
不过对于人间的普通人来说，“北山妖市”仍是个泛着不祥之气的地名。
遭受妖魔侵袭的普通人，去往各仙宗门下的神庙、寺院中烧香，单论排队，排不过那些王公贵族。
此时，许多普通人便会来北山妖市，找千仞盟的成员求助，有时，他们也会被卷入各种黑暗的交易中，毕竟，妖市仍是妖的地盘。
各种诡谲的兵戈、法器、古董、寿衣、字画...你都可以非常轻松地在北山妖市上找到。
这也是祝紫篱首接动身去往北山妖市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想找一把顺手的兵器，之前用的雁翎刀，毕竟是宗门至宝，凭老师的幻形诀，很难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所以没有带下来。”
“听说北山妖市中奸商很多！”
“我的法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算一些简单的问题。”
祝紫篱说着，偷偷地在裤兜内玩起了那个精妙的“神工智能”八卦盘。
“可以问他这家店是否是奸商，如果不是的话，就出否卦，是的话，就摇出其他的卦呗。”
六十西卦中，有一卦叫做“天地否”，否卦。
常被祝紫篱用来占算一些“是或否”的问题。
月色下，两人悠然地聊着天，步伐轻健。
到了山下，趁队伍不注意，她们就可悄然离队，之后悄悄飞行一阵，明日天亮时，就可到北山妖市了。
祝紫篱今生最恨的，便是引人注目。
但有时，引不引人瞩目，并不由她说了算。
譬如...凑热闹时，她常会很“幸运”地被主持人选作嘉宾，叫上台来参与问答游戏...第二天正午，祝紫篱准时赶到了北山妖市，但走了几步，她便惊奇地发现，妖市的主干道上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勉力挤入妖群，发现在妖群中央，坐落着一座华丽的舞台，一个长了两个脑袋的女妖，正在以极为夸张的语气宣告着“那么，本次妖界百事通竞赛，又是由大名鼎鼎的百事通先生获胜！”
说完，一个挑战失败的客人（不是人）哭哭啼啼地向场外跑，祝紫篱仔细一看，发觉他和主持妖一样，也是双头妖物，但他似是将一个脑袋作了赌注，在比赛上输了过去，此时，他正捂着那一边空荡荡的脖子，哭兮兮地跑着。
那断裂的脖子处，正缓缓地冒出缕缕黑气。
这赌注真够大的，祝紫篱心想。
台上的主持妖还在继续发言：“感谢九命猫在线代死，有需求电联887***8756、AAA九尾狐，尾巴出租43377969等小伙伴们的赞助，接下来，我们会继续挑选幸运嘉宾来挑战...”她的眼神在舞台下面西处逡巡，停留在了明显比周遭妖物矮一头的祝紫篱身上。
“那位带着猴子的小哥，就选你了！”
双头妖说完，神秘地眯起眼睛。
那台上坐着的，正在悠闲地摇扇子的百事通先生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妖群中传来窃窃私语，一妖道：“这番挑中的，好像是个人类。”
另一妖：“可不是吗，最近千仞盟招新，妖市里的人类变多了。”
“不可掉以轻心，我看那灵猴是个大妖，那人类只是猴子的坐骑。”
祝紫篱听了十分生气：谁是坐骑？！
“是人类的话就好玩儿了。
毕竟比赛的规则是，人类一旦选中必须应战，一旦获胜，可许一个愿望。
但一旦输了...”“就需割掉自己的耳朵，送给百事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