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垂涎三尺。
刑具上的身形只是皱了皱眉头,一声未吭。
“甚是无趣!”
“呲溜……咕噜……”烧红的烙铁,在冷水里一㓎,瞬间透凉,只是热铁入水冷热交替,卷起水面咕噜的翻腾。
王麻子穿着汗巾褂子,露出一身腱子肉。
擦了把汗,呼出一口气,又把烙铁放在炭火里捂上。
“桑大人。
说吧,丢失的诏书在哪里,玉玺又在哪里?”
铁刑架上,桑大人散乱的头发丝混着血水一捋一捋的粘在皮开肉绽的脸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还嘴硬…你不说也无所谓。
隔壁囚牢里总有你在乎的人…”“桑大人若是再不说,就每日为你送上一个家属陪伴可好?
哈哈哈……”……京郊十里庄,妙婆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帮老伴儿抖了抖头上,脖子上,身上,的雪。
“唉,京城中人就是矫情,这大冷的天儿,本来就收不出几颗菜来,还非的嫌弃上面有虫眼。
死活不肯收。”
“行了,如今三月了,还反常的大雪。
怕又是一个入不敷出的年头。
他们不肯收,咱们就留着自己吃…”黄爷子摸了摸一路都没叭叭上一口的旱烟斗。
烟叶子都黏上了雪水,㓎软了,点不着,得烘一烘。
“是这个理儿,只是今儿个又没卖出银子,那儿媳妇儿指不定又是一通脾气。”
唉,妙婆叹气。
说什么来什么。
“吱呀……”发朽的木门一开,一个裹得红彤彤的圆球,拼命挤兑着大门,终于把肉撸了出来。
“哟,我就说这么晚了,也该到了,还以为你俩死在路上了呢?”
“白氏,你怎么说话,这可是你婆婆…”黄爷子拿出烟杆子往木板车上一敲,势必要拿出气势来。
可惜。
“哟,吓唬谁呢,婆婆又怎么了,一家子穷鬼,要不是我娘家贴了嫁妆,你家这破烂儿三墙两瓦的,我压根儿就瞧不上。”
“够了。
瞧不上也嫁过来了。
别说那有的没的。”
妙婆真想说,要不是媒婆说是个好生养的,人也和善,哪里会东拼西凑几个银子给她娶进来。
唉!
“行啊,我倒要看看今儿个你们卖了几个铜板儿…”说完恍惚着一身肥肉就横了过来。
翻找了一个篮子,拍开雪花,“哟,剩了大半,这是路上馋了自己吃了两颗剩下的又装回来了吧。
哼!”
下一个篮子,“原封未动,这破烂叶子,也不知道扒拉下。
是我也懒得再看一眼。”
又一个箩筐“咦,这筐子倒是要见底了…哎呀,什么东西,怎么还一张一合的在动?
咦……还有棉布?”
说完兴奋的划拉开雪堆。
“什么棉布?”
妙婆和黄爷子对看一眼,不明所以。
只见…“呀…死人?”
白氏突然拔高的声音把两个老人吓了一跳。
急忙凑过来一看。
妙婆哆嗦了一下,从筐子里抱出婴儿。
手指触了触鼻子“还有气儿…”“哪儿来的孩子?”
“不知道啊。
我们出城门时都还仔细检查过了,若是私藏婴儿出来,那卫兵不得盘问一番吗?”
白氏一叉腰“好啊。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家里吃食本就不多,我这喂着你们孙儿都喂不饱,你们还买孩子回来。”
“你说哪话,我们哪有钱买孩子,这孩子哪儿来的我们哪里知道?”
“不知道,怎么在你们车上。
这孩子一看就刚生不久,胎脂都还在。
天杀的,莫不是你家儿子在外偷养了外室生了孩子,合着你们所谓进城的买卖就是去取孩子去了?
天啦,我不过啦…”啊啊啊…“够啦,吵什么吵?”
突然门出来一个瘦噶的汉子。
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孩子正在“哇哇…”大哭。
“白老幺,你再嗷什么嗷?
孩子都吓哭了,大雪纷纷的,还在外杵着干啥。
…还有爹娘,该进屋了,还没做晚饭呢。”
“啥~还没做晚饭?”
妙婆真是牙壳子都要颤抖了。
她麻溜的和黄爷子搬下菜筐子,放在院台上。
板车竖起靠在牛棚边。
最后看了看地上最后一个菜筐子里的孩子,很明显。
饿了。
嘴巴一张一合的就着嘴边的雪舔进嘴巴,一口又一口…妙婆于心不忍,还是抱进屋子。
黄爷子收好筐子。
黄二娃抱着孩子,侧身让爹娘过去。
最后看了看媳妇。
白氏一脸愤慨,还没弄清楚来路就要带进去,看着倚在门口的男人。
上赶着就掐起他的肉来。
男人本就瘦噶的一张皮,白氏捏了捏还嫌磕着了。
“是不是你在外的野种?”
黄二娃把娃递给她“拿去喂。
他都哭了,你看不见?”
“问你话呢?”
“是不是你还不清楚吗?
我哪一天敢消失在你的眼皮下,哪一次和你睡过不得躺几天,我有那钱养外室。
我还娶你做什么…”黄二娃也是气结,可惜威风不过几个呼吸。
“哇…你嫌弃我了?
你这个天杀的男人,想当初媒婆说你,是个疼人的,我才嫁过来的。
谁知道不过一年你就要嫌弃我拉…”“我不是……唉…算了,别哭了,进屋去了。”
妙婆麻溜的揉好面团,就着卖不出去的白菜叶子洗洗煮了锅面。
便在灶台边就着火光的温度细细检查了丫头。
黄爷子,终于抽上了旱烟。
惹得小丫头一个喷嚏出去。
妙婆吓了一跳。
“是个姑娘,就是有点黑。
老头子,你说这是哪里的孩子不要的,这包被怎么看也不是普通人家的…”丫头又是一个喷嚏。
黄爷子掐了烟。
“肯定是京城带出来的,雪都盖了一路。
指不定又是哪家妻妾斗法,扔了出来,趁我们不备,塞进来了。”
“这…我这一辈子生了几个儿子,就是没有一个女儿。
如今一脚就要踏进棺材了,来个女孩,有啥用,二两肉都挤不出一滴奶来。”
家里儿媳妇月前生了儿子,如今用的都有。
妙婆熟练的给丫头换了尿片。
大户人家尿片都是棉花的。
出身定然不凡。
“真奇怪,这胎粪怎么这么黑?
却有一股子淡淡的花香?”
洗个屁屁,妙婆给她换好,火烤了烤背,用自己穿不了的破袄子给她裹上,把㓎湿的包被挂在火龙旁的竹竿上。
换下的尿片在盆里洗干净,挂好。
洗完的水顺手就泼在了院子篱笆旁的白菜地里。
尿片是换好了,就是吃的怎么办。
白氏喂完儿子,过来吃面。
呼噜呼噜吃了两碗,还觉得不够,把妙婆的一碗也吃了精光。
终于打了个饱嗝。
妙婆抱着小丫头过去,轻轻说着“老幺,我看你奶多的都漏了,给这个孩子也喂两口?”
白氏一拍桌子“谁带来的谁喂,自己的孙儿不疼,喂个野种,谁知道哪儿来的。”
妙婆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孩子吧唧着嘴,扭来扭去的寻找,皱起的眉头,瘪起的嘴角,分明就是饿极了。
怎么办,妙婆想狠心,家里入不敷出。
她清楚的很。
胡乱的就着锅底的面汤下了大把白菜叶喝了个饱。
孩子怎么办,妙婆左思右想,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