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透过门缝看见潇翼正用磨尖的伞骨在铅球上刻字，飞溅的火星照亮他手腕内侧的瘀伤——那分明是戒尺留下的平行线状伤痕。
"第七十三名先生还有这种雅兴？
"陈耀推门时故意踩响积水。
潇翼的手腕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铅球表面的公式被刮花成乱码："陈学长见过凌晨西点的教务系统吗？
"他抛起铅球又接住，"每次提交试卷前，我都得在服务器里给自己改分。
"更衣室的顶灯突然闪烁，陈耀注意到对方锁骨下方贴着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
潮湿的空气里飘着地高辛药片的苦味，混着潇翼校服上挥之不去的丙烯颜料气息。
"上周五的生物课。
"陈耀从书包抽出被红墨水染透的实验报告，"你打翻的苏丹红试剂，在显微镜下呈现的是斐波那契螺旋。
"潇翼忽然把铅球砸向消防栓，金属碰撞的巨响中，陈耀看见他耳后渗出细密的血珠——那是长期佩戴入耳式通讯器摩擦出的伤口。
警报声响起时，少年己经翻出后窗，雨幕中传来他沙哑的嘲笑："建议学霸查查三年前全国奥赛的退赛名单！
"陈耀在图书馆电子阅览室输入"潇翼 奥赛退赛"的关键词时，黄昏的残阳正把窗格烙在地板上。
加密档案显示2019年省队选拔赛现场，编号B13的选手在解出费马最后定理推广形态后突发室颤，急救单上的签字人赫然是潇明远。
他滑动鼠标的手指突然僵住。
监控视频的边角画面里，少年被抬上救护车时，右手还紧紧攥着写满算式的绷带——那些微分方程的解集曲线，与今天潇翼在物理课上画的抛物线轨迹完全重合。
晚自习的走廊空无一人，陈耀握着复印的病历档案推开天台门。
潇翼正坐在水箱边缘组装航模，膝盖上摊开的《五年高考》里夹着《航天器姿态控制算法》，风吹开的书页间掉出半张泛黄的琴谱。
"你故意在每次考试中制造七十三分的误差。
"陈耀将病历拍在生锈的栏杆上，"不是因为能力不足，而是需要把心跳控制在每分钟110次以下。
"潇翼的螺丝刀突然戳穿轻木机翼："陈耀，你解过带约束条件的最优化问题吗？
"他举起残缺的航模对准月亮，"就像这架飞机，想要突破音障，就得先折断三根肋骨。
"远处突然射来刺眼的远光灯，潇翼猛地扑倒陈耀。
橡皮子弹擦着耳际飞过，在水泥地上迸出蓝色火花。
陈耀的镜片在翻滚中碎裂，世界突然变成万花筒般的碎片——他看见潇翼的校服裂口处露出带电子镣铐的脚踝，看见追杀者战术靴上的校徽金属扣，看见潇翼咬破舌尖在掌心写下的血字：别信监控。
储物柜的阴影里，潇翼撕开校服下摆给陈耀包扎伤口："每次考试都是一道限定条件的方程。
"他沾血的手指在地面画出波动函数图像，"总分必须低于实验班平均分15.7分，数学不能超过及格线，但理综要刚好达到校排名阈值..."暗红的血迹在"阈"字最后一笔突然颤抖，陈耀抓住他冰凉的手腕："这些数字枷锁，是你父亲给你戴上的？
"潇翼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的皮肤布满紫红色斑点："记得元素周期表第七十三号吗？
"他的笑声混着血腥气喷在陈耀脸上，"钽金属，耐腐蚀性极强...他们在我心脏装的就是钽合金起搏器。
"暴雨冲刷着体育馆外墙，追捕者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
潇翼把陈耀推进跳高垫后的暗道时，塞给他半枚断裂的校徽："去查查三年前校长室的装修记录，答案在第七十三块地砖下面。
"陈耀在化学实验室熬到凌晨，用王水腐蚀开校徽夹层。
微型胶卷在显影液里浮现出工程蓝图——新建的科技楼地下竟埋着首径三米的电磁线圈，坐标原点正是潇翼每次考试所在的教室。
晨雾未散时，陈耀闯进教务处调取考场监控。
慢放镜头里，每当潇翼写下正确答案，他耳后的微型植入器就会发出蓝光，紧接着笔尖就会不受控地划出乱码。
第七十三次回放时，陈耀终于看清潇翼用睫毛颤抖的频率打出的摩斯密码：HELP。
数学课的下课铃刚响，潇翼突然栽倒在课桌间。
陈耀冲过去扶住他时，摸到校服内侧缝着的体温计——水银柱顶端粘着微型信号发射器。
医务室老师赶来时，潇翼在陈耀掌心急速写下：别让我爸知道。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在空荡的走廊。
陈耀推着轮椅上的潇翼穿过光影交界处，听见他虚弱却得意的低语："今天故意考了七十西名...电磁脉冲的阈值该重新计算了。
"体育馆顶层的探照灯突然全部亮起，潇翼猛地扳过轮椅把手。
陈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校长正站在监控室窗前，胸前的校徽反射着和追杀者同样的冷光。
"现在你明白了吗？
"潇翼的手指深深掐进轮椅扶手，"第七十三名不是我的极限..."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整座校园的轮廓，"而是这个系统允许的误差上限。
"月光照亮医务室墙上的解剖图，潇翼熟睡时的呼吸频率精确得可怕。
陈耀轻轻掀开他后颈的绷带，隐藏在发际线处的条形码在紫外线灯下显现——产品编号的尾数正是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