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闻了闻，是昨天替1308房客人清理打翻的南瓜汤留下的痕迹。
"实习生手册第三条：仪容仪表代表酒店形象。
"墙上的标语在镜子里反着光，她慌忙扯下备用丝巾缠住手腕，蕾丝边刚好能遮住那道顽固的污渍。
"小夏！
VIP电梯卡住了！
"对讲机炸响的瞬间，夏晚的高跟鞋在抛光大里石地面上打滑。
她抱着冰镇香槟托盘踉跄两步，冰雾在七月燥热的空气里蒸腾，隐约听到宴会厅传来的交响乐声。
这是她入职云端国际酒店的第七天。
电梯间挤满焦灼的面孔，维修工正用扳手撬动紧闭的金属门。
透过三指宽的缝隙，夏晚看见深灰色西装裤脚——被卡住的是位男客人，铂金袖扣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先生，我们马上......""我要见你们总经理。
"低沉的声线像冰镇过的威士忌，夏晚注意到他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十五分钟后有视频会议，如果耽误纳斯达克开盘......"对讲机突然传出刺耳电流声："行政酒廊急需两瓶唐培里侬！
小夏人呢？
"怀里的香槟瓶身沁出水珠，夏晚低头看了眼表盘。
距离总统套房送餐截止时间还剩西分钟，而宴会厅的周年庆蛋糕还没摆上甜品台。
"让我试试。
"她突然开口。
维修工诧异地打量这个扎着学徒工牌的女孩。
夏晚蹲下身，从工具包抽出细铁丝，想起上周周姨教她开洗衣房密码锁时说的话："客房部的本事，都在眼睛和指尖上。
"当铁丝第五次擦过锁芯时，对讲机里传来苏然甜美的声音："程总监，您要的会议室准备好了。
"夏晚手一抖，电梯门突然"咔嗒"弹开。
男人跨出来的瞬间，香槟托盘撞上他的定制西装。
琥珀色液体顺着阿玛尼面料往下淌，在雪白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这就是云端国际的服务？
"他摘下沾着酒渍的金丝眼镜，夏晚看见他眼尾有颗很小的泪痣，"你叫什么名字？
""夏晚！
行政酒廊在催......"苏然踩着Jimmy Choo高跟鞋赶来，瞥见满地狼藉时倒抽冷气，"天啊你把酒泼到程总身上？
"夏晚攥着湿透的丝巾，蕾丝边散开的污渍此刻像道狰狞的伤疤。
宴会厅方向传来欢呼声，她听见香槟塞弹出的脆响，仿佛某个荒谬的庆祝仪式。
"去财务部结算工资。
"程景深接过苏然递来的热毛巾，"明天不用来了。
"更衣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一点，夏晚坐在塑料长凳上，看着掌心被铁丝划破的血痕。
忽然有人敲响铁皮柜，周姨端着保温饭盒倚在门边，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老花镜。
"丫头，见过凌晨西点的布草车吗？
"她掀开饭盒，红烧肉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二十年前我拖地时，把威士忌泼到董事长身上——现在他孙子成了运营总监。
"夏晚突然想起电梯门打开时，程景深西服内袋露出的素描本一角。
那是张未完成的速写，画着大堂水晶吊灯的阴影轮廓。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砸在员工通道的塑料棚顶上。
夏晚把制服叠整齐，抽出压在储物柜底层的《客房服务SOP手册》。
首页泛黄的便利贴上，母亲的字迹己经褪色："晚晚，妈妈当年铺床速度可是全酒店第一。
"当她抱着夜班床品走向布草车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人力部通知栏跳出新消息：因台风导致客房部人手不足，所有实习生暂缓离职。
雨幕中的酒店灯火通明，像座悬浮在云端的玻璃城堡。
夏晚推着满载羽绒枕的小车穿过长廊，听见2206房传来呕吐声。
她敲门的瞬间，对讲机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叫："1308房需要换床单！
""大堂洗手间第三隔间堵塞！
""VIP电梯又卡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