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狼性培训日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屏幕荧光刺得眼睛生疼。
微信群里，马德胜连发三条消息：”全体5:00北门***！
迟到扣季度奖！
“”着装：迷彩服+运动鞋！
“”狼性团队，闻鸡起舞！
“最后一条还配了个血淋淋的奋斗表情包。
程远揉了揉太阳穴，床头那本父亲留下的《会计准则》摊开着，书签卡在"关联交易披露"那一页。
他昨晚熬夜研究商贸公司的账目，现在脑子还嗡嗡作响。
窗外天还没亮，只有路灯在雾气里晕开昏黄的光圈。
——这他妈算哪门子团建？
他抓起背包，顺手把微型录音笔塞进内兜。
这是上周从网上买的，原本打算用来记录会议重点，但现在看来，它可能有更重要的用途。
5:00整，华晟集团北门停车场。
雾气浓得能拧出水，二十多号人像僵尸一样杵在原地，迷彩服在灰蒙蒙的晨光里泛着廉价布料特有的荧光绿。
马德胜站在大巴车旁，登山杖敲得轮胎砰砰响，胸前那枚"华为十年功勋员工"的徽章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狼性文化，第一要素是什么？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像砂纸摩擦铁皮。
没人回答。
"是纪律！
"马德胜猛地拍了下大巴车门，"华为当年搞拓展训练，凌晨三点拉练，迟到一秒扣全年奖金！
"程远低头看了眼手机——华为的公开资料显示，他们从未有过这种变态规定。
"每人发一个GPS手环！
"马德胜从纸箱里掏出一堆黑色腕带，"实时监测行进路线，数据首接上传集团内网！
"程远接过手环，指腹蹭到塑料接缝处的毛边。
这玩意儿连品牌LOGO都没有，充电口还是老式Micro-USB。
他趁没人注意，用手机扫了扫包装盒上的二维码——页面跳转到**"深圳华强北电子批发，38元包邮"**。
——果然。
他抬头，正好撞上赵明亮谄媚的笑脸。
"程哥，帮个忙？
"赵明亮递来保温杯，盖子一掀，浓烈的酒精味冲得程远皱眉，"替我给马处送水，他好这口。
"程远接过杯子，余光瞥见赵明亮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反光不对劲——那根本不是纽扣，而是微型摄像头的金属边框。
——他在***？
程远假装手滑，保温杯"啪"地摔在地上，白酒洒了一地。
"操！
"赵明亮脸色瞬间阴沉，但马上又挤出笑，"没事没事，我再去倒……"马德胜的吼声从远处炸开："磨蹭什么！
出发！
"6:15，云麓山徒步起点。
队伍刚进山，马德胜就落在了最后。
程远借系鞋带的机会，瞥见他正低头摆弄手机，屏幕上是一款运动轨迹修改APP。
**"己行走5km"**的弹窗跳出时，实际路程还不到800米。
程远冷笑，悄悄拍下这一幕。
正午的太阳毒辣，迷彩服被汗浸透，黏在后背上像层湿漉漉的皮。
程远的GPS手环突然震动，显示**"己完成15km，当前排名：7/24"**。
他抬头看了眼实际山路——最多走了5公里。
"原地休整！
"马德胜脱掉外套，爱马仕皮带扣的反光晃得人眼疼，"华为当年——"程远懒得听，躲到树荫下翻看GPS记录。
当前轨迹竟然完美复刻了华晟集团的LOGO轮廓——这种精确到厘米的作秀，绝不可能自然走出来。
"程远！
***又掉队！
"马德胜的吼声惊飞一群麻雀。
程远小跑归队时，后背被荆棘划出长痕。
"奋斗者"三个字从中间撕裂，只剩下**"斗者"**歪歪扭扭地挂在湿透的布料上。
返程大巴上，马德胜醉醺醺地瘫在座位里，手机从兜里滑落，正好掉在程远脚边。
屏幕还亮着，是一张上周五拍摄的照片：——高尔夫球场上，马德胜弯腰给一个穿白西装的男人点烟。
程远瞳孔骤缩。
那人他认识，是集团副总周志鸿，商贸公司混改项目的总负责人。
照片角落的电子水印显示拍摄于**"云麓高尔夫俱乐部"，而程远昨晚刚在账目上看到，商贸公司每月固定在那里挂账"客户接待费"**，单次消费不低于2万。
他迅速锁屏，把手机塞回马德胜兜里，却没注意到——后排的赵明亮，正将摄像头对准他和马德胜的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