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偏院：灾星血泪
他蜷缩在林家废弃偏院的角落，身下的泥泞混杂着腐烂的落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土腥与霉烂气息。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自己口鼻间淡淡的铁锈味——那是他自己的血。
周遭，是林家嫡系子弟们带着残忍快意的拳脚，每一击都沉闷地落在他的肋骨、脊背。
骨头仿佛在***，内脏似乎在移位，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灾星！
废物！
林家的耻辱！”
“看看他这副死狗的样子！
真给我们林家丢脸！”
“打死他！
这种不祥之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这些咒骂，如同附骨之蛆，啃噬了他十六年。
从他记事起，便伴随着他。
麻木，是他学会的唯一盾牌，将所有痛楚与屈辱隔绝在外。
唯有右臂，那条诡异的黑色线条，如同蛰伏的毒蛇，在他皮下隐隐蠕动，带来一阵阵冰冷刺骨的麻痒。
它似乎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又像是在低语着某种禁忌的诱惑，承诺着力量，也预示着毁灭。
他是林家公认的“灾星”。
出生时天降异象，右臂伴生这条不祥的黑线，无法感知天地灵气，被断定为修炼上的绝对废人。
林家近年来遭遇的种种不顺——生意受挫、子弟修炼瓶颈、甚至连后山的灵药都枯萎了几株，都被归咎于他这个“不详”的存在。
“哥……”一个细弱、带着哭腔的声音，如同穿透浓重乌云的微光，艰难地挤进了这片暴虐之中。
林墨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
妹妹林婉儿，年仅十岁，瘦弱的身影提着一个被雨水打湿、边缘有些破损的食盒，正跌跌撞撞地从院墙的破洞处钻进来。
她的小脸冻得通红，沾着泥水，看到林墨的惨状，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却被她强行忍住。
那几个施暴的林家子弟见状，发出一阵哄笑，暂时停下了手，戏谑地看着这对“废物兄妹”。
“哥，快吃点东西。”
婉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将食盒放在林墨面前，从里面取出一个尚有余温、却也沾了些雨水的粗粮馒头，塞进他冰冷的手中。
“我……我不饿。”
林墨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怎么能吃得下？
妹妹为了给他送这点食物，不知要冒多大的风险。
婉儿却执拗地将馒头往他嘴边送，小脸上满是担忧与哀求：“哥，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一点，就一点点……”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哼唱起一段古老而晦涩的歌谣。
那是母亲在世时，哄他们入睡时常唱的曲子。
旋律简单，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悠远与宁静，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的伤痛。
在这冰冷残酷的雨夜，这歌声如同母亲温柔的怀抱，是林墨心中唯一残存的、也是最脆弱的温暖。
在这歌声中，林墨紧绷的神经似乎有了一丝松弛，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也被驱散了些许。
他那双死寂的眸子，也因为这脆弱的温暖，泛起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涟漪。
“哟，这不是我们林家大名鼎鼎的灾星和他的小跟屁虫吗？
还有心思在这儿兄妹情深？”
一个充满恶意与戏谑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冰锥，瞬间刺破了这短暂的温情。
嫡系天才，林家年轻一代的翘楚，年仅十六岁便己是筑基一层修为的林昊，带着几个修为不俗的跟班，狞笑着出现在院门口。
他锦衣华服，与这破败偏院格格不入，脸上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在看两只卑贱的蝼蚁。
他一步步走来，雨水似乎都避着他流淌。
“啧啧，真是感人啊。”
林昊走到近前，目光落在那个沾着泥水的馒头上，眼中闪过一丝嫌恶，然后猛地一脚，将婉儿手中的食盒踢翻在地！
“哐当！”
食盒滚落在泥水里，里面剩下的几个馒头也滚了出来，瞬间被污泥浸染。
“不要！”
婉儿发出一声惊呼，想要去捡，却被林昊身后的一个跟班粗暴地推开，摔倒在地，手肘擦破了皮，渗出血珠。
林墨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暖意，瞬间被刺骨的寒意冻结、粉碎！
右臂的黑线，开始不安分地加速蠕动，一股暴戾的冲动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小贱婢，谁让你给这废物送吃的？
跟你哥一样，都是碍眼的垃圾！”
林昊居高临下地看着婉儿，眼神如同看一只可以随意踩死的虫子。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生死、践踏他人尊严的感觉。
然后，他伸出手，恶狠狠地揪住了林婉儿梳得整齐的小辫子，用力一扯！
“啊！”
婉儿痛呼出声，小脸瞬间煞白，泪水再也忍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住手！”
林墨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
他那双原本麻木的眼睛，此刻竟是血丝密布，如同受伤的野兽，死死盯住了林昊！
胸口，那块贴身佩戴的、毫不起眼的黑色玉佩——母亲临死前，颤抖着戴在他颈上的唯一遗物——突然微微发热，一股冰凉至极的气息如同溪流般涌入他的脑海。
这股气息并非温暖，而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冰冷，强行压下了他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滔天杀意，带来一阵短暂的、令人窒息的虚弱感，但也让他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晰。
（这玉佩……又来了！
每次在我情绪最失控的时候，它都会出现，压制我的力量，让我变得虚弱……母亲，这究竟是什么？
）林墨的眼神，在玉佩力量的作用下，从狂怒转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如同万年玄冰下的深渊，竟让修为远高于他的林昊心中莫名一寒，揪着婉儿头发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滞。
“你看什么看？
废物！
还敢瞪我？！”
林昊被林墨那非人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随即恼羞成怒，手上力道更重，将婉儿扯得一个趔趄。
他狞笑着，对身后的跟班使了个眼色：“把他给我按住！
今天我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
两个炼气高层的跟班立刻上前，粗暴地将本就虚弱的林墨死死按跪在泥水之中。
雨水混合着泥泞，瞬间浸透了他的膝盖，刺骨的寒意让他身体一僵。
林昊走到林墨面前，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给我磕三个响头，磕到我满意为止，我就考虑饶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妹妹！
不然，你知道后果！”
林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屈辱！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刀片。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哥……不要……”婉儿哭喊着，声音绝望。
“磕！”
林昊厉喝一声，脚下微微用力。
雨水顺着林墨的额发滴落，与泥泞混合在一起。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向地面。
“咚！”
第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碎裂。
“咚！”
第二下，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碾成了粉末。
每一次磕头，都像是用钝刀子在凌迟他的灵魂。
他能感觉到婉儿那绝望的哭声，能感觉到林昊那得意的狞笑，能感觉到周围那些跟班鄙夷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就因为我无法修炼？
就因为我这条该死的黑线？！
）在第三个头即将磕下，额头距离那冰冷肮脏的地面不足一寸的瞬间，林墨右臂的黑线，猛然间如同火山般爆发！
不再是隐晦的蠕动，而是疯狂地扭曲、膨胀！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最深处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体内的一切桎梏，席卷了他的西肢百骸！
那不是灵气，不是魔气，也不是任何己知的能量！
那是一种纯粹的、原始的、带着“寂灭”与“终结”意味的恐怖力量！
“呃啊——！”
林墨猛地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
他的双眼，在这一刻，彻底被浓郁如墨的黑色所覆盖，看不到一丝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散发着令人心魂俱裂的幽光！
他身上的气息，也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而是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凶兽！
按住他的两个跟班，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林墨身上传来，惨叫一声，竟被首接震飞出去，狼狈地摔在数米之外！
“什么？！”
林昊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林墨缓缓站起身，雨水打在他身上，却仿佛无法侵入他周身那股无形的、死寂的力场。
他那只原本瘦弱的右臂，此刻竟隐隐有黑色的纹路蔓延，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你……你做了什么？！”
林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林墨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那双纯黑的眼眸，锁定了林昊。
下一刻，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嘭——！”
一声巨响！
林昊甚至没看清林墨的动作，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狠狠轰击在他的胸口！
他引以为傲的护身灵气，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瞬间破碎！
“噗——！”
林昊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院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墙体都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
他张口喷出一大滩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剧痛！
一个无法修炼的废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这根本不合常理！
那几个跟班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偏院。
林墨站在雨中，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纯黑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生死不知的林昊，右臂的黑线缓缓平复下去，但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气息，却依旧萦绕在他周身。
就在这时——“孽障！
竟敢行凶伤我昊儿！”
“布阵！
将此獠拿下！”
数道强大无匹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汹涌而至，瞬间将整个偏院彻底封锁！
冰冷刺骨的杀意，比这雨夜的寒风更加凛冽！
林家祠堂方向，数名身着长老服饰的身影，带着大批手持制式法器的护卫，正以惊人的速度赶来。
为首的三长老，须发皆张，目光如电，看到倒地不起的林昊，以及林墨身上那诡异的气息，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怒火与杀机！
“启动家族大阵！
绝不能让此妖孽逃脱！”
“此子身上有大诡异！
疑似魔道妖人！”
一道道命令声在雨夜中炸响。
林墨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些气息强大的林家长老和护卫，他那双纯黑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
（暴露了吗……也好。
）他知道，从他选择反抗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祠堂的大门，在远处若隐若现，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吞噬一切。
而这一次，林墨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右臂的黑线，似乎感应到了更强大的威胁，再次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