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暴雨冲垮了鸡舍,三只芦花鸡在槐树下挤作一团,鸡***底下压着三枚青壳蛋。
"鸡兄,借个蛋孵个蛐蛐罐..."少年从裤腰摸出半块硬馍,瞄准鸡群抛了个弧线。
馍块刚落地,鸡冠最艳的那只突然炸起翎羽,独眼里泛起诡异的青光。
"轰!
"村口石磨毫无征兆地轰鸣,磨眼喷出黑砂打在林夜脸上。
他手一滑跌落树杈,正摔进王瘸子挖的捕獾坑里。
坑底的烂泥裹着腐叶,糊了他满头满脸。
"哪个兔崽子糟蹋老子的陷阱!
"王瘸子的咆哮震落槐花。
林夜吐出嘴里的泥,突然摸到坑底有块硬物——半截青铜刀柄正硌着他后腰。
辰时·葬鬼粥林夜蹲在灶台后拧裤腿时,铁锅里的野菜粥咕嘟冒泡。
他掏出那截青铜残片,就着晨光瞥见刃口刻着的蝌蚪文。
"像群跳舞的胖头鱼..."少年用残片搅着粥,锅底突然传来焦糊味。
窗外传来破锣嗓:"小崽子!
上个月顺走的腊肉该吐出来了吧?
"村长拄着龙纹杖迈进灶房,杖头骷髅铃铛叮当作响。
老头瞥见案板上的青铜残片,浑浊的眼珠缩了缩:"又去刨后山的死人坑了?
""您老真是千里眼!
"林夜嬉笑着递过豁口陶碗,"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西周古董!
"骷髅铃铛无风自动。
村长抄起残片甩进粥锅:"葬村的土里埋着幽渊秽气,这玩意儿..."话音未落,米汤突然凝成黑色胶质,表面浮出张扭曲的人脸。
"葬鬼餐!
"老头抄起桃木勺搅散黑胶,"禁制又被触发了!
"林夜盯着恢复常态的米粥,右臂暗金纹路隐隐发烫:"村长,幽渊到底是...""吃你的粥!
"木杖敲地溅起火星,"从今日起禁足半月!
"午时·磨盘诡日头最毒时,林夜猫腰溜到村口。
石磨裂纹己覆满青苔,仿佛晨间的异变只是错觉。
他摸出私藏的酸杏干,在磨盘上摆出星斗图案。
"天灵灵地灵灵,太虚老祖快显灵~"少年装模作样掐诀念咒。
这是他从残卷《葬村志》里看来的祈灵阵,据说能召唤土地公。
石磨突然逆时针飞旋,磨眼喷出腥风。
林夜被掀翻在地,腕间灰珠迸射青光。
右臂金纹如活蛇游走,竟在虚空凝成半截脊柱虚影。
"太初骨?
"苍老惊咦自石缝传来。
林夜连滚带爬后退,撞进个泛着腌菜味的怀抱。
王瘸子拎着柴刀瞪他:"又来祸害石磨!
信不信我把你挂树上当诱饵?
"瘸子右腿的青铜义肢磕在磨盘上,撞出几点火星。
林夜突然发现,王瘸子义肢的纹路与自己捡的残片如出一辙。
他还想问什么,却被揪着后领拎起:"走!
给你看个稀罕物!
"申时·渊雀啼王瘸子的草庐堆满奇形器物,林夜正摆弄个青铜鸟笼,笼里关着只独眼乌鸦。
瘸子从床底拖出木箱,神秘兮兮道:"上月捞到的好货。
"箱里躺着把生锈的青铜钥匙,柄部鬼面獠牙狰狞。
林夜伸手触碰的刹那,右臂金纹突然刺痛。
乌鸦在笼中扑棱惊叫,撞落三根黑羽。
"此物名唤九幽钥。
"王瘸子压低嗓音,"能开阴阳两界..."草庐突然震颤,瘸子脸色骤变:"老鬼查岗!
快翻窗走!
"说着把林夜连人带钥匙推出窗外。
少年攥着钥匙在田埂狂奔,身后传来村长怒喝:"王铁拐!
你又教他邪门歪道!
"骷髅铃铛的脆响如催命符,林夜慌不择路冲向石磨。
右臂金纹骤然暴亮,石磨裂缝迸发吸力。
林夜被扯入黑暗前,最后听见芦花鸡诡异的啼鸣——像极了妇人的讥笑。
戌时·葬鼎谜腐臭味刺鼻时,林夜在黑暗中苏醒。
他摸到怀里的酸杏干,嚼了两口压惊。
果核落地的脆响在洞穴回荡,惊醒了某种古老存在。
锈迹斑斑的青铜鼎矗立眼前,鼎身锁链缠满兽骨。
林夜凑近细看,鼎腹浮雕竟是巨人脊柱擎天的画面,与他右臂金纹完美重合。
"小子..."鼎中传来沙哑叹息,"你身上有故人的味道。
"林夜抄起兽骨横在胸前:"少装神弄鬼!
小爷的桃木剑...""太初神王的混沌骨,竟沦落到拿狗骨头唬人?
"青光凝成佝偻老者,指尖点在他右臂,"葬主那老东西,倒是会捡便宜。
"地窟突然震颤,锁链哗啦作响。
老者虚影淡去前甩出青光:"接着!
这是《太初葬经》残卷,拿它跟葬主换烧鸡吃!
"林夜接住飞来的青铜简,简上铭文如蛟龙腾跃:第一式,擎天镇狱。
子时·归途劫林夜爬出地窟时,月己西沉。
村口石磨静默如常,仿佛一切皆是幻梦。
他蹑手蹑脚翻进自家草屋,却被炕上的身影惊得僵住。
村长抚摸着泛黄的《葬村志》,头也不回道:"见到鼎中人了?
""什么鼎..."林夜话音未落,腕间灰珠突然发烫。
书页无风自动,停在绘有青铜鼎的插图页,下方朱批赫然是:镇幽渊者,混沌骨也。
老者合上书卷,烛火映出他眼中的血色纹路:"明日开始,随我修习《葬骨诀》。
"窗外,独眼芦花鸡立在树梢,瞳孔中流转着不属于禽类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