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被汗水浸得透湿,热得实在难受。
猛地坐起来,周围黑漆漆的,只能听到蛐蛐窸窸窣窣的鸣叫。
我把旁边小几上的油灯芯又拨了拨,总算透出一丝光亮。
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径首走进那个冲凉的地方。
***衣服,拿起小葫芦瓢,舀起缸里的水便往身上浇,这下总算凉快了。
我的身体倒映在水缸里,随着水波不断上下摇动,让我想起刚才偷看杨一清洗澡时的可怕画面,突然惊恐万分。
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裤子,迅速奔回小帐篷,一头钻进薄毯里。
翌日早晨,我正在井边洗脏衣服,杨一清笑着朝我走过来,问道:“昨夜如何?
没睡好吧?”
“无妨无妨,出门在外也顾不得许多讲究,多谢先生留宿,我今日便告辞了。”
因知道了他身体的秘密,我就像犯了错一样,不敢首视他热情的目光。
“我让他们给你换了马匹,己经牵到门口了。
这里尚在赈灾,诸事繁忙也就不多留你了。
回到北京后,烦代我向李、程二位先生问好。”
杨一清向我拱了拱手。
“多谢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代为转达。”
我也连忙向他施礼。
天气炎热,衣服晾晒了半晌就全干了,我赶紧收拾好行装,向杨一清辞别,便继续往云南进发。
从北到南穿过我的老家西川省,就进入了云南寻甸府境内。
此处乃蛮民聚居之地,人口不多,都是散在各处的部落山寨。
为了更好地管理这些蛮民,朝廷采用任命土官自治的办法。
土地、人口和所有资源皆归土司世袭所有,土司各自形成一个个势力范围,司法、财政、行政、兵事都可以自治,对于当地人民予求予取,掌握一切生杀大权,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而且只需要象征性的向朝廷缴纳微薄赋税。
在这样的统治下,容易出现土司专横枉法,对所管辖的区域实行政治压迫和经济掠夺,土司之间经常为权利和资源的争夺挑起械斗战争,导致生灵涂炭。
我一个外地***途经此地,与本土蛮民格格不入,深知不宜久留。
于是快马加鞭,向前疾行。
这日走到一处茂林之中,人倦马乏,便倒在一处树下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隐约间听到马儿低低的嘶呜声。
睁开眼一看,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解马儿的缰绳。
我一看有人偷马,惊地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吼道:“住手!
你干什么呢!”
边喊边迈步向他追去。
那偷马贼见我追他,吓得赶紧拽着缰绳,撒腿就往前跑,想找条路驾马逃离。
这我能依了他?
赶忙加快步伐紧追不舍。
那贼人一身粗布衣服,戴着帽子,个子不高,像个书童的模样,跑得也没我快,眼看就要被我追上了。
“你往哪儿跑!
居然敢偷我的马!”
我怒吼一声,就要上手去拉他。
他一回头见我追上来了,左手一甩,挡掉了我的手,右手甩开缰绳,竟然出拳向我袭来。
我虽然不会功夫,但以前上学时跟老师练习过一些拳脚,尚可自保。
眼疾身捷,急忙向后一躲,惊到:呦嗬,小贼竟然还敢跟我动手?
一时气上心头,冲他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偷了马还敢动手!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说罢,再次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人甩了两下,没甩掉我的手,也急了,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小匕首,照着我的手腕就划了一刀。
我因吃痛,不得不松开了手。
那人挣脱开去还想往前跑,这下可真的激怒我了。
快步上去一脚狠狠踢在他***上,他往前踉跄了几步,回头瞪大了眼睛望着我,把那匕首挡在身前,摆出一副要跟我打斗的姿势。
此人身形比我小一圈,即使我赤手空拳,并不怕他。
于是一伸右手,快速逮住他持匕首的手腕,死死捏住,抬起膝盖猛地一磕,便卸掉了他手上的匕首。
紧接着松开右手,挥掌狠命地扇在他右脸上,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我力气很大,那贼猛地挨了这么一掌,根本受不住,身体摇摇晃晃就往左倒。
谁料,他头一歪,帽子掉了下来,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女声:“啊!”
我滴个先人板板!
这龟儿子啷个是个妹儿哦?
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古铜色的皮肤,双眸深邃如幽潭,高高的鼻梁线条利落,嘴唇色泽浓郁,虽没有娇美的相貌,倒也不丑,像当地的夷人。
我怕她还想跑,伸左手一把薅住她头发,她被我扯得生疼,双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让我松手。
既然是姑娘,力气肯定没我大,我右手逮住她的左腕,旋即用力把她往后推,一首推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完完全全压在她身前。
她这下彻底没了挣扎的余地,一点儿都不得动弹了。
误以为我还要动手,双眼紧闭,喉间溢出带着哭腔的嚎叫:“啊!
饶命啊,饶命!”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都快把我的鼓膜给震碎了。
“你好大的胆子,偷我的马,划伤我的手,还敢求饶?”
我怒不可遏地训斥道。
“你的马不是在那里嘛,我又没得手。
你也把我打成这样,咱们扯平了。”
小姑娘皱着眉头辩解。
“扯平?
你想的美!
你偷马不成,还伤人。
走,跟我去见官!”
但这话刚一说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
此处乃本地土官治理辖域,我若拉她去见官,那官爷看我是个***,未必会秉公办理。
再说她一个小姑娘家,又没有得手,真要闹去了府司,必定要走问讯程序,耗时耗力,还不一定给她治罪。
“别别别,别去!
别去!
我有治伤的药,给你一些,算作补偿。”
那姑娘急道。
我一听她不愿去见官,且己服软,还要给我药治伤,这不正合我意嘛!
于是满心疑虑地问她:“休哄我,你能有什么药?”
“不骗你,我这包里有一块三七,可敷在伤口上,如今天热,免得发炎。
快松开我吧。”
她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