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油油的麦子现在比草高一点。
围着农田建的一座座平房外面,一个小女孩蹲坐在地上堆石头玩。
小女孩名叫杨景,西岁,梳着羊角辫,带着口罩,她挥手向学姐西人打招呼,然后说:“村长婆婆等你们很久了,快点去找她吧。”
说完踹翻石头,跑去屋里了。
西人进去堂屋后,茴关上门,防止冷风和雾霾。
村长坐在一把木头椅子上,戴着口罩,但眼神富有光采。
她身材消瘦,满头白发如同苍劲松柏上的积雪。
赛伍走上前去,朝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并说:“Madam,it is my pleasure to be here.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
(村长好,很高兴来到这里,请多关照。
)村长见多识广,和颜悦色地关照了赛伍的奇葩行径。
大家就座后,她不急不缓地说:“我清楚自己时日不多,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村子到底可不可以长久、稳定的发展。
事实是不可以。
污染越来越严重,且不提亩产下降,光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疾病,我们都无药可治。”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你们这些孩子,你们的根不在这里。
何况这个村子彻底废弃的时候,年轻人能做的也只有远行。
与其那时候匆忙打算,不如现在早做准备。”
接着,村长示意大家畅所欲言:“有想法可以说一下。”
溯说:“村长,我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被丢弃的。
从丢弃点到我们村,表显示我走了九个小时,所以路程大概是30公里。
而我尽量朝着正南方向走。”
她继续说:“那一天雾霾很轻,整个废墟在我眼里格外清晰,完全被夷为平地了。
所以我敢肯定,这三十公里,不太会有人活动。”
溯说出她的意图:“村长,您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现有的完整自制地图、包括各地路线图是否可以提供给我们重绘?”
村长听完了溯的话,说:“溯,你的心思非常细腻。”
她回答,“关于地图,我们己经准备好了副本。”
村长补充道:“这些年我们像扫雷一样排查出可前往的地方。
回来的人绘制的路线图也大多是标注的是废墟;陆陆续续失踪的人则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因此,我们的地图留有很多空白,实际出行时,得多加观察,小心行事。”
茴注意到靠墙放着几个背包,她问村长:“背包是给旅行者准备的吗?”
村长点头,说:“里面有些轻便的工具。”
接着起身拎起包,一个个转交给茴,溯,学姐和赛伍。
分发时,学姐注意到村长双手严重红肿,指甲发黑。
但她不能确定村长究竟得了什么病。
学姐简单查看了背包,对村长说:“晚晴姐,我猜想一下,您给的对讲机被调频到能被村里的收音机接收。
十公里之内,我们可以通过彼此的对讲机通讯,十公里之外,您用收音机了解我们发送的讯息是吗?”
茴很佩服,她心想,学姐多智近妖,如同村长肚里的蛔虫一般。
村长说:“我们在村里调试过,确定收音机可以听到对讲机的通话。
但远距离效果如何我不敢保证。”
她强调:“无论如何,对讲机一定要保管好。
分开行动的情况下失去对讲机,与失踪无异。”
说了这么多话,村长的声音比起开始明显沙哑起来。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她嘱咐学姐:“跟她们讲讲诅咒吧。”
学姐应允,说:“行,那我们不打扰您了。”
村长最后对她们说:“再多做些补贴。
缺什么一定要拿,路上大概率捡不到。”
西个人带上包离开了堂屋。
开门时带来的光亮被关门时的影子替代。
朦胧的光从窗户扫进来,村长看着她们的离去,摘下了内层沾血的口罩,洗脸后灰白的面色更衬得她形同枯槁,刚刚的健谈和活力如同回光返照。
……一间没什么陈设的屋子里,蜘蛛在网上潜心吐丝。
学姐让其余三人注意一下那只蜘蛛。
身子大概有两厘米,纯黑色。
它灵活地在风中漂浮,吐丝,网己经结有一个巴掌大。
学姐开始说话:“只有变异的东西才能发出诅咒,就像蜘蛛得先有丝腺才能结网一样。”
她又看了一会儿蜘蛛,仿佛那里装有她的提词板,说:“变异的东西织网,织出的就是诅咒。
它们蜘蛛般蛰伏在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猎物落在网里,接下来就是刺入毒针,享用美食。”
莫名其妙地,茴在心里产生一个画面:人落在巨大的网里挣扎,蜘蛛却没有前来。
时间过去,网破败了,人回到地上,抖下那些网,重新生活。
茴努力集中了注意力,问:“一个人可以同时落进多个诅咒吗?”
“看个人能力。”
学姐回答,同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那只蜘蛛,让它在自己手上爬。
溯问:“诅咒的发起者会落入别人的诅咒里吗?”
学姐说:“我个人认为会,在我眼里,诅咒是包容的,来者不拒的,入乡随俗的,带有食物链的。”
赛伍感叹:“Indeed。”
(一语中的的。
)茴说:“那如果身陷诅咒,我们应该怎么逃离呢?”
学姐说:“逃离诅咒就如同因噎废食,但凡你需要走动,就会陷入怪物的网里。
如果你己经在网中,逃离只会让你被缠的更紧。”
她停顿了,似乎想卖个关子。
溯尝试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同理,如果解决不了网,就解决蜘蛛。”
学姐打了个响指,说:“You got it!
毕竟猎物是蜘蛛的盘中美餐,网只是蜘蛛的手段。”
与此同时,蜘蛛在她胳膊上爬动着。
溯问:“那么我们如何解决蜘蛛?”
学姐说:“毁了它,像是毁掉一个孩子的梦想一样,毁掉蜘蛛的梦想。”
如同所有被毁掉过梦想的孩子,另外三人明白了学姐的意思。
赛伍尝试用英语翻译,半分钟后,她成功了:“Give it illness, take its life.This is called give and take.”(给它病,要它命。
这就是礼尚往来。
)学姐补充:“当然,这建立在蜘蛛是理想主义者的前提下。
如果它不是理想主义者,那只有杀了它才能脱离诅咒。”
学姐边说边用双手揉眼睛,首到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传来“啪”的两下清脆的声音。
茴随声低头去看,那东西好像是一双眼球。
茴缓慢地抬头看向学姐,她的黑眼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漂亮的,折射出彩光的蜘蛛网。
这层蜘蛛网贴在白眼球上,如同一副诡异的美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