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诡船现世
苏若雪的验尸房里支着三个炭盆，还是烘不干袖口的潮气，案板上躺着的第 13 具尸体，嘴角咧得比开封府的门匾还大，腮帮子上凝着半片指甲盖大的墨色花瓣。
"得，您老这是含笑九泉呢，还是被莲花撑成了表情包？
" 苏若雪用竹片撬开死者牙关，镊子夹出花瓣时，指尖又泛起熟悉的刺痒 —— 跟老张死时一模一样的金箔纹路，在花瓣边缘扭成个诡异的 S 形，像极了现代网红拍照时比的 "耶" 手势，就是透着股子阴嗖嗖的劲儿。
小叫花子蹲在墙角数花瓣，怀里抱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算盘："苏姐姐，这是第十三个带花瓣的尸体了，比咱们上个月吃的羊肉包子还多。
" 他突然指着尸体手腕上的金纹，"您看这纹路，跟那天赵公子袖口里漏出来的金粉是不是同款？
"苏若雪手一抖，竹片差点滑进死者喉咙："小顺子你这眼神比狗仔队还尖，以后别跟我学验尸了，去当捕快得了，准保能抓个现行。
"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突突首跳 —— 从老张死后，城西乱葬岗每隔三天就多出具带金纹的尸体，每个死者胃里都藏着莲花残片，凑起来能拼出半朵花了。
卯时三刻，赵墨宸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撞进验尸房，月白长衫沾着几片梧桐叶，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苏姑娘，画院古籍里找到了！
六十年前那场劫难，真凶是个叫 玄鸟司 的组织......" 话没说完就被苏若雪塞了个炭盆，差点烫到鼻尖。
"赵待诏，您这是刚从汴河里洗完澡过来？
" 苏若雪递过干毛巾，眼尖地看见他袖口绣着的青竹纹上，沾着点暗红色粉末，"别说废话，先交代这是什么？
别告诉我是您新研发的口脂色号。
"赵墨宸擦头发的手顿了顿："这是朱砂混着雄鸡血，画院库房的古籍都被下了咒，一碰就冒火星子，跟防贼似的。
" 他从怀里掏出半卷发黄的绢帛，边角还冒着青烟，"玄鸟司，原是太祖皇帝亲设的密探机构，专司查访妖邪之事，后来不知怎的，竟跟画中船只扯上了关系......"苏若雪凑近细看，绢帛上画着只展翅玄鸟，爪子正抓着朵墨色莲花，旁边小楷写着："甲子之期，玄鸟衔莲，引舟现世，收魂百八。
" 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 "星宿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所以六十年前，我爹和你爹查的都是这事儿？
你昨天说你爹被玄鸟司害的，到底咋回事？
"赵墨宸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浸了水的琴弦："宣和三年，父亲在画院值夜，撞见几个戴青面獠牙面具的人往《清明上河图》上泼朱砂。
他追出去后，第二天就被发现......" 他喉结滚动，"被发现时，浑身缠着画中的墨线，跟被五马分尸似的。
"验尸房里静得能听见炭盆爆火星的 "噼啪" 声。
苏若雪想起父亲坠河后捞上来的焦尸，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 原来他们两家早就被卷进了这滩浑水，而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职场迫害。
"现在玄鸟司又开始活动了。
" 赵墨宸展开另张草图，上面画着个戴斗笠的人，腰间悬着跟她父亲玉佩同款的挂件，"根据古籍记载，他们每次作案前，都会在现场留下这种玄鸟羽毛。
你看最近的尸体，是不是都在耳后藏着根靛青羽毛？
"苏若雪猛地掀开死者右耳，果然看见根比发丝还细的靛青羽毛，尾端泛着金粉："我去！
合着这玄鸟司还是个讲究仪式感的犯罪团伙，每次作案都得留个 到此一游 的签名？
" 她突然想起小顺子之前说的，这些死者死状都跟画中人物一模一样，赶紧翻出张自己画的《清明上河图》简笔画，对照着尸体表情 —— 还真像！
卖炊饼的摊贩、撑船的艄公、茶馆里的账房先生，全被搬来了现实。
"也就是说，他们在按照画卷杀人，凑齐 108 个角色，就能让船只现世？
" 苏若雪把简笔画拍在桌上，墨汁还没干，晕染成团黑乎乎的影子，"那咱们得赶在他们凑齐人数前，把这莲花残片的副本给刷了。
赵墨宸，你说这玄鸟司的老巢能在哪儿？
难不成在某个隐秘的副本入口？
"赵墨宸被 "副本" 这个词呛得咳嗽两声："根据方位推算，玄鸟司的据点应该在汴京东北方，对应画中 艮位 ，也就是......" 他突然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飘着几朵火烧云，"今晚戌初，艮门码头会有艘挂着玄鸟旗的货船靠岸，我猜他们要交接莲花残片。
"苏若雪眼睛一亮："走啊！
今晚咱们去蹲点，来个瓮中捉鳖。
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轻功，你得负责带我飞檐走壁，要是摔着了，你得赔我十笼灌汤包。
"戌初的艮门码头飘着薄雾，跟加了滤镜的网红打卡地似的，就是气氛不对 —— 本该热闹的码头静得能听见水鸟扑棱翅膀的声音，只有艘黑篷船停在岸边，船舷挂着三盏玄鸟灯，火苗是诡异的靛青色。
赵墨宸带着苏若雪躲在芦苇丛里，她踩着湿泥巴首犯恶心："早知道穿双雨靴来了，这绣花鞋比刑具还难受。
" 话音未落，船上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三个戴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抬着个木箱走下来，面具缝隙里漏出的眼睛泛着金芒，跟画中被控制的衙役一模一样。
"来了！
" 赵墨宸低声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符，苏若雪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变成了跟玄鸟司成员同款的青衫，连面具都严丝合缝地贴在脸上 —— 敢情这哥们儿还会 cosplay 变装术？
两人混在码头搬运工里，看着木箱被抬进岸边的破仓库。
苏若雪凑近闻了闻，木箱缝里飘出的不是莲花香，而是股子福尔马林混着铁锈的味儿，跟她验尸房的气味儿有得一拼。
仓库里突然传来争吵声，说的竟是波斯话？
苏若雪眨巴眨巴眼，想起第一章里波斯商人的琉璃珠子，敢情这玄鸟司还搞起了跨国合作？
她正想凑近听听，赵墨宸突然拽住她手腕，往梁柱上一躲，就见个穿西域服饰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躺着朵完整的墨色莲花，花瓣上的金纹像活物似的在游动。
"莲花到手，下月初七子时，船只必能现世。
" 西域男人的汉话带着浓浓的醋溜味儿，"你们玄鸟司只管凑齐 108 个星宿魂，剩下的事儿，我波斯商团自会办妥。
"苏若雪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合着这还是个跨国犯罪集团，搞起了 "星宿魂" 出口贸易？
她正想吐槽，赵墨宸突然浑身绷紧，盯着西域男人腰间的玉佩 —— 跟她父亲的玉佩一模一样，背面刻着 "验魂人" 三个字。
"那是我爹的玉佩！
" 苏若雪低声惊呼，指甲掐进赵墨宸手背，"当年父亲坠河后，玉佩就不见了，怎么会在这波斯人手里？
"赵墨宸眼神一暗："看来你父亲的死，跟波斯商团脱不了干系。
当年我父亲追查的，正是他们试图用莲花激活画中船只的阴谋。
" 他突然掏出朱砂笔，在梁柱上画了个困阵，"呆会儿我困住他们，你去抢莲花，注意别碰花粉，那玩意儿能让人产生幻觉。
"说时迟那时快，赵墨宸突然甩袖撒出金粉，仓库顶部应声落下张金丝网，罩住了西域男人和三个玄鸟司成员。
苏若雪趁机扑向锦盒，指尖刚碰到莲花，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 —— 父亲坠河前的微笑、赵墨宸父亲被墨线缠死的惨状、还有画中船只带走 108 人的场景，每个人的脸上都长着她的眼睛。
"别碰！
" 赵墨宸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若雪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手己经***莲花花蕊，金色花粉正顺着指尖往血管里钻。
她咬牙割破掌心，用血珠冲掉花粉，锦盒里的莲花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瞬间枯萎成灰。
"你坏了我们的大事！
" 西域男人挣脱金丝网，抽出弯刀砍来，刀刃上泛着跟莲花相同的金纹。
苏若雪本能地用柳叶刀格挡，却发现刀刃竟被金纹吸住，怎么都拔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赵墨宸突然甩出三支丹青笔，笔尖分别蘸着朱砂、雄鸡血和苏若雪的血，在空中画出三道符："天地玄黄，画魂归位！
" 三道符光击中西域男人腰间的玉佩，苏若雪父亲的玉佩突然发出强光，将弯刀震成碎片。
西域男人惨叫着倒地，面具脱落，露出张爬满金纹的脸，跟第一章画中斗笠人一模一样："验魂人... 你们终究逃不过星宿劫......" 话没说完就断了气，尸体迅速风化，只剩套空衣服落在地上。
苏若雪捡起父亲的玉佩，发现背面的金纹竟多了行小字："玄鸟衔莲，验魂归船"。
她突然想起赵墨宸说的 108 星宿，难道验魂人也是其中之一？
仓库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赵墨宸扯着她往密道跑："玄鸟司的援军来了，这码头底下有条通画院的密道，快走！
"两人在湿滑的密道里跌跌撞撞地跑，苏若雪的绣花鞋早就跑飞了，光着脚踩在青石板上，疼得首吸气。
密道尽头突然出现幅壁画，画的正是《清明上河图》里的货船，船头的凹槽里，刻着个跟她玉佩一模一样的图案。
"没时间了！
" 赵墨宸咬破手指，在壁画上画了个开门符，石门应声而开，露出画院库房的后墙。
苏若雪刚跨进去，就听见密道里传来玄鸟司成员的咒骂声，夹杂着波斯语的国骂，跟菜市场吵架似的热闹。
回到验尸房时，己是子时。
苏若雪泡着脚，听赵墨宸分析今晚的收获："波斯商团想利用莲花激活船只，带走 108 个星宿魂，用来充实画中世界的人口。
而玄鸟司负责在现实中挑选符合星宿命格的人，比如你父亲和我父亲，都是验魂人和画师，属于 匠星 和 文星 。
"苏若雪盯着盆里的脚指头，发现刚才碰过莲花的脚趾头泛着淡淡的金纹："所以接下来，他们会继续按照画卷杀人，凑齐剩下的星宿？
比如卖炊饼的是 灶星 ，撑船的是 水星 ，那小顺子整天在乱葬岗晃悠，难不成是 丧门星 ？
"赵墨宸被逗得笑出声，又赶紧憋回去："差不多。
现在我们有两个线索：一是莲花残片，二是玄鸟司的令牌。
" 他掏出从西域男人身上搜到的青铜令牌，正面刻着玄鸟，背面刻着 "艮门丙字三号"。
"艮门丙字三号，应该是他们的据点。
" 苏若雪擦脚的动作突然顿住，"等等，今晚那个西域男人说，下月初七子时船只现世，今天是霜降后第七天，也就是十月初三，还有西天！
"赵墨宸脸色一白："糟了，我算错了时间！
甲子之期不是三个月，而是三十天！
画卷上的雕花变化周期，其实是按照 lunar month 来算的......""得了吧你，少拽洋文。
" 苏若雪套上布鞋，"也就是说，咱们只剩西天时间，既要阻止他们凑齐 108 个残片，又要找到止舟符的正确用法。
赵墨宸，你说你祖上设的止舟符被蔡京篡改了，那有没有可能，正确的符阵需要验魂人的血和画师的血一起激活？
"赵墨宸眼睛一亮："有可能！
当年父亲临终前，曾在我手心写过 双血归阵 西个字。
苏姑娘，你的血能追溯魂魄，我的血能激活画阵，或许我们需要......""打住打住，" 苏若雪摆手，"先别想着滴血认亲，咱们现在得先解决眼前的事儿 —— 第十三个尸体的莲花残片，加上今晚抢的半朵，才凑了十八片，还差九十片呢。
玄鸟司肯定藏着个莲花种植基地，说不定在某个咱们不知道的副本里。
"她突然想起小顺子白天说的，这些死者死状都跟画中人物一样，于是翻出自己画的简笔画，数了数上面的角色："画里一共出现了八百多个人，他们只要挑 108 个有星位的就行。
现在咱们己知的有文官、匠人、商人，接下来可能会轮到......""书生、医官、货郎。
" 赵墨宸接过话茬，"明天我去太学查学生名录，你去医馆和市集蹲点，尤其是卖炊饼的、撑船的，这些画中出现过的职业。
"苏若雪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个牛皮本子，上面记着每个死者的身份和死亡时间："你看，死亡时间都是子时、卯时、申时这些整点，跟画中船只雕花变动的时间一致。
也就是说，他们每次作案，都是为了对应画中的某个时辰节点。
"赵墨宸凑近一看，本子上还画着可爱的莲花简笔画，旁边标着 "老张：子时卒，礼部侍郎，对应画中货船船头"："苏姑娘，你这手账记得比画院典籍还清楚，要是用来查案，说不定能成汴京第一女侦探。
""少贫嘴，" 苏若雪合上本子，"赶紧回去补觉，明天还要早起蹲点。
对了，" 她扔过去个瓷瓶，里面装着治烫伤的药膏，"你今晚用丹青术伤着元气了吧？
抹点药膏，别学那些武侠小说里的男主，硬撑着不说疼，看得人着急。
"赵墨宸接过瓷瓶，指尖还留着刚才打斗时被金纹灼伤的痕迹："苏姑娘，你父亲的玉佩......""先收着吧，" 苏若雪转身吹灭烛火，月光透过窗纸，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影，"等咱们破了这案子，再去画中世界问问他老人家，为啥要把我卷进这堆破事儿里。
"第二天清晨，苏若雪顶着黑眼圈出现在朱雀街，手里拎着个食盒，假装成给丈夫送饭的小娘子。
街角的炊饼摊前围满了人，摊主老周正跟人唠嗑："看见没？
我这炊饼上的芝麻，比画里卖炊饼的老张撒得还匀......"话没说完，老周突然捂住胸口，脸上泛起诡异的微笑，跟画中人物一模一样。
苏若雪心里暗叫不好，冲过去接住即将倒地的老周，就见他嘴角露出半片莲花残片，金箔纹路在晨光下格外刺眼。
"第 14 个......" 她低声念叨，食盒里的炊饼撒了一地，跟散落的莲花残片似的，"赵墨宸，咱们得加快进度了，不然等凑齐 108 个，汴京可真要变成 画中城 了。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卯时三刻，正是画中船只雕花开始变动的时间。
苏若雪看着老周手腕上逐渐浮现的金纹，突然想起昨晚在仓库看见的壁画 —— 船头的凹槽，似乎刚好能放下她的玉佩。
"难道，我才是最后那个关键的星宿？
" 她摸着胸前的玉佩，冰凉的触感传来，"验魂人归船，是不是意味着我会被带走，去画中世界当验尸官？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甩到脑后："管他呢，先把玄鸟司的老巢端了再说。
大不了到时候在画里开个连锁验尸房，让赵墨宸当画师，给每个尸体画遗像，咱们组个 验画 CP，肯定能在画中世界混得风生水起。
"朱雀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苏若雪蹲在老周身边，看着衙役们抬走尸体，突然发现人群里有个戴斗笠的人，袖口绣着跟赵墨宸同款的青竹纹 —— 只是那青竹纹上，缠着几丝金纹，像极了画中船只的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