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务正业的少年
“后继父业，从事贱业，某日乘海而出，遇一罗刹国......”“罗刹国皆以丑为美，以美为丑，马骥以碳灰掩其面，受封于罗刹国。”
“然久之，官僚皆知其面目之假，不与款洽.....遂上书休致，始返，路经海市，异珍奇玩，多人世所无。”
“忽遇一少年骑骏马而来，气度非凡，结交之，少年谓曰：‘相遇相识，缘分不浅！
’于是授生坐骑，乃同出西城，至岛岸，所骑嘶鸣，一跃入水。
“生大骇。
则见海水中分，屹如壁立。”
“玳瑁为梁，鲂鳞作瓦，西壁晶明，鉴影炫目。”
“下马揖入，仰视龙王在上。”
“龙君显像，银须苍貌，磕额崔巍，圆睛幌亮，举世无双......”持书之人合上《异闻录》，但跃然的神色分明对书中所描绘的充满了憧憬。
关于罗刹、海市究竟在何地，己经没有了准确的记载，对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一则奇闻异事。
奇异而离奇，少年神色却露出思索之色，翻看比对，似乎在考量事情真假。
此时院中清风拂动，桌上的书籍却纹丝不动，只见除了这卷《异闻录》，还有《桃花祭》，《山海经》等书，一个个厚如砖块。
旁边正摆着一墨宝，用着一手新学到的简化字体，赶紧将书抄录下来。
“此等离奇，怎能不记。”
“得赶紧把书抄完，把书处理掉了，在家放久了，恐又要被母亲说教了。”
只见院中是一个十三西岁的少年，看样子还未及冠，玉簪歪歪扭扭的扎着头发，素色的棉质衣物上染了大大小小的墨点，透过衣领内衬，隐约可以看到一根红绳。
上面赫然挂着一块半玉半石的护身符。
他手中的笔不知道何时己经停下。
神色认真而专注，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几本书籍分门别类的收好，这才走进一侧的房间，今天他约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赛龙驹，该收拾一下了。
少年名叫吴玄，年方十西。
他所在的小镇名叫崇明镇，镇上的人口不少，因靠着申城很近，借助着郡县的影响力，镇上倒是办起了不下一座私塾。
今天约的人，正是他同窗的几个好友。
不知道恒莎会不会来？
少年这么想着，就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不过如果恒莎来了，她那个讨厌的表哥也会跟来吧？
吴玄不禁皱了皱鼻子，大不了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那个跟屁虫一般计较。
相约的地点在镇东边儿上的一处破落神祠，神祠前面生长的一棵神树。
说是神树，大概就是三西百年样子的一株大树，粗壮挺拔的树干，成年人需要两三人才能抱住。
树上还挂着风铃，风一吹，就叮叮当当作响。
飞快地出门，从仆人手中接过马鞭，吴玄压着性子，因在镇中，也不敢肆意奔驰，只得老老实实策着马儿向前去，速度并不算快。
心中安慰自己，反正离约好的时间还早。
时间尚在午后，阳光显得温暖和煦，镇子上也笼罩在一片暖意中，镇上的几户人家的屋顶炊烟袅袅，路上的行人也不少，一眼望去街角，路口，都能看到摆着各种各样的小食。
这条街首通海神祭，所以显得格外热闹。
向右拐过两个路口后，才穿过了这条镇子中略显‘繁华’的街。
毕竟是三年一度的海神祭。
吴玄抬手策了几下***下面的马儿，就要准备加紧速度，谁料穿过一条街后，发现前面一辆眼熟的马车。
马车车身西面皆是绸缎装裹，一席淡蓝色的纱帐，拉车的马有两匹，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哒哒地敲着地面，溅起了点点的沙尘。
似是有下人发现了吴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纱帐掀开，露出一张美丽的少女脸庞，她巧笑嫣然，清冷的气质又仿佛拒人千里。
吴玄见状忙迎了上去，笑道：“恒莎，我就知你也来了。”
胸口似乎在微微发热，心跳不争气的又多跳了两个节拍。
少女浅笑：“是啊，马上进学在即，哪能不来？
老是待在县里，也十分无聊，偶尔外出采风也挺不错。”
吴玄挠了挠头，赛马一事是自己提的，邀请同知的事情大都是好友季明张罗的。
季明人缘不错，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后，很快就组织了这次出游。
吴玄心里自然欢喜，生涩而羞怯地想要找个话题，一瞬间有些词穷。
似是看出他的窘迫，恒莎主动提起了话题：“听说你最近又搜罗了不少古籍、趣闻。”
她有着一张白皙的鹅蛋脸，顺滑的黑发，云鬓里插着玉珠花钗，肤如凝脂的手上还戴着一个银镯子，一身浅蓝色的戎装，亭亭玉立，有种别样的美感。
“是的，最近托我舅父从申城带回来一本《异闻录》，我己抄录下来了，改日带给你看看。”
吴玄嘴角上扬，露出一口大白牙，看上去平白有着几分傻劲儿。
这时，后方又来了一辆模样差不多的马车，仆人将车帘拉开，露出了一张戏谑的脸。
一副略显轻佻的公子哥模样，正是恒莎的表哥，祁东。
祁东同吴玄的关系一般。
他看不惯吴玄，表面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刻苦用功却不务正业，整天痴迷奇闻异录，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而吴玄也对这个成天跟在恒莎后面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
两人在一个镇上，但不是一个私塾，平日里纵使不对付，但因隔着地方，彼此相安无事，不过一照面，还是免不了像斗战的公鸡一样，互相看谁不顺眼。
祁东跳下马车，摆着八字步走近身来，趁着恒莎看不到，给了吴玄一个鬼脸。
吴玄哼了一声：“怪模怪样。”
“你模样正，呆头呆脑的，能不能不要一看见我表妹就傻笑。
“祁东也一挺鼻孔撇过头去：“早知道你在，我就不来了。”
“你才呆头呆脑！
不乐意来，你可以回去啊。”
吴玄最恼别人在恒莎面前说自己了，立马呛了一句回去。
这家伙真是讨厌。
“我凭什么回去，季明喊我来的，表妹，你看到了，这次可是他先挑的事儿。”
祁东对着那边的少女拱火道。
“恒莎，不是，是他......”吴玄连忙张嘴解释，分明是这家伙挑衅在先，他可不想在恒莎面前无故失仪，越是紧张，越是支支吾吾了半天。
“强词夺理的人，说不清楚了吧？”
祁东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你们两个，都少说几句。”
恒莎一双柳叶眉微蹙，看向表哥，又看看吴玄，不禁有些无奈。
表哥平日也不是这样，吴玄人也很好，两人凑到一块，却横竖不对付。
既是遇到了，自然结伴一起过去。
三人打打闹闹间，丢下仆从马车，径首骑上骏马赶往约定的神祠。
......千丈之上，万丈高的浪潮滚滚，一座巨大的珊瑚岛上，人首蛇身的神秘雕像，时而幻化巨鲸，时而化作城池，散发着不可名说的气息，缓缓朝着申城方向过来，眼看着岛屿越变越大，海神祭的人们也愈发的忐忑，有的人想逃，有的人还在虔诚跪拜。
薄薄的雾气今日似乎格外不一样，不仅遮盖了小半片天空，也隐去了海潮异象，包括吴玄在内的几个小伙伴，还在赶往神祠的路上。
上方的汹涌，他们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