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金童玉女扎着血红领结,被车灯照亮的瞬间,林风看见纸人眼眶里嵌着真正的眼球。
"第七起***案死者资料。
"法医把平板甩到后座,屏幕里穿JK服的少女躺在槐树下,双手交叠成莲花状。
林风放大照片,发现她耳后皮肤浮现出青铜纹路,与战国手镯的螭纹完全相同。
车灯突然照出个佝偻身影。
急刹声中,百岁宴装扮的老妪拄着槐木杖拦住去路,她怀里的襁褓传出成年男子的笑声:"苏家丫头没教过你们走阴路的规矩?
"林风腕间的青铜镯突然震颤,车顶传来指甲抓挠声。
后视镜里,无数纸人正顺着后备箱往上爬,它们用朱砂点的嘴唇撕开车窗密封条。
顾明雪掏出手枪射击,子弹穿透纸人却溅出黑血——这些纸壳里裹着活物。
老妪的槐木杖重重顿地,林风感觉胃部挨了一记重拳。
他吐出带黑丝的淤血,那些血珠在仪表盘上滚成符咒形状。
车灯骤然熄灭,月光下整条公路变成布满血管的腔道,两侧槐树根系如肠壁般蠕动。
"闭眼!
"顾明雪突然掰过后视镜。
镜中倒映的公路正常如初,那些纸人只是普通丧葬用品。
林风再转头,老妪己然消失,只剩件寿衣挂在界碑上随风飘荡。
青铜镯内侧的铭文开始发烫,林风听见女人哼唱楚地巫歌。
当他跟着旋律轻叩车窗,柏油路面突然龟裂,窜出九道青铜锁链缠住车轮。
仪表盘显示定位仍在临江市郊,但电子地图上的槐安镇消失了二十年。
祠堂烛火映着褪色族谱,林风指腹抚过"苏青梧"的名字,发现墨迹在皮下晕染。
那三个字突然游进血管,在他手背形成青色刺青。
供桌下的陶瓮发出闷响,揭开竟是满瓮蠕动的青铜钱,每枚钱孔都嵌着人类牙齿。
"她拿你当人形锁芯。
"顾明雪用镊子夹起半片槐叶,叶脉里渗出黑色树脂,"战国阴阳家把影渊裂缝封在活人体内,这叫鞘人。
"房梁突然坠下黏液,林风抬头看见横梁刻满交媾图。
那些春宫浮雕正在缓慢位移,女子小腹浮现出影渊地形图。
当他想摸手机拍摄,浮雕突然暴起缠住手腕,青铜镯迸发的青光里浮现出苏青梧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画面。
祠堂门轰然洞开,穿蓑衣的乡民们提着白灯笼涌来。
他们的影子在地面拧成麻绳,末端拴着婴儿大小的黑影。
林风踹翻供桌阻挡,陶瓮碎裂时飞溅的青铜钱嵌进木柱,竟发出编钟悲鸣。
顾明雪拽着他翻窗跳进天井,落地踩碎了满地槐花。
那些白色花瓣在月光下变成指甲盖,每片都刻着生辰八字。
井口爬满青苔的绞盘突然自转,麻绳绷紧的瞬间,井下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
"影牢开了!
"乡民们齐声高呼,白灯笼里的蜡烛爆出绿色火苗。
林风腕上刺青灼烧般疼痛,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吞噬井口溢出的黑雾。
当第一缕黑雾触及皮肤,大量陌生记忆涌入——戴青铜面具的祭司在井边活剖孕妇,将胎儿连同胎盘沉入井底。
井中升起的气泡炸开成雾,顾明雪突然举枪指向他眉心:"你瞳孔变成竖瞳了。
"林风撞开顾明雪的瞬间,井绳崩断抽碎青砖。
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上的封泥簌簌脱落,露出阴刻的二十八宿图。
那些星宿标记正在移位,天枢位嵌着的玉衡石与他腕间青铜镯产生共鸣。
乡民们的影子开始反噬宿主,被吞噬者迅速干瘪成皮囊。
顾明雪对着青铜棺连开三枪,弹头却在接触棺椁的刹那融化成铜汁。
棺内传出指甲刮擦声,某种频率的震动让所有人耳孔渗血。
林风的手不受控制地按向棺盖,螭纹镯与星宿图咬合的瞬间,祠堂地面塌陷成漩涡。
他坠入冰冷的水体,看见井底沉着上百具青铜棺,每具棺椁都延伸出锁链通向中央的槐树根。
那株需要三十人合抱的古槐,根系包裹着具现代风格的冷冻舱。
冷冻舱观察窗结满冰霜,林风擦出一块净区,惊见苏青梧穿着九十年代的碎花裙躺在其中。
她颈动脉连着输液管,暗红色液体正通过槐树根输往各处棺椁。
更可怕的是那些青铜棺都在轻微晃动,仿佛里面的东西即将破封。
水面突然沸腾,顾明雪拽着麻绳跃入井底。
她手中的战术手电照出古槐树干上的刻字——正是所有死者后颈的曼陀罗纹。
当光束扫过冷冻舱操作台,两人同时僵住:电子屏显示苏青梧的生命体征维持装置,供电来源竟是临江市政电网。
槐树根突然暴长,林风被卷向冷冻舱。
在额头触及观察窗的刹那,他听见两千年前楚巫的吟唱与现代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重叠。
苏青梧的眼皮剧烈颤动,她腰腹处的缝合线正在渗血,那些血珠顺着导管流入青铜棺,唤醒棺盖上沉睡的螭纹。
井口传来汽车引擎轰鸣,市长秘书的声音随着探照灯刺入水底:"感谢二位找到备用电源,青川县影渊通道可以提前..."青铜棺椁群同时开启的轰鸣淹没了后续话语,林风看见每具棺中都升起缠满影丝的木乃伊。
它们撕开裹尸布露出市长、法官、企业家等熟悉的面孔,这些本该躺在临江公墓的大人物们,此刻正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